离愁(第3页)

每次那事上,白微澜都没弄在里面,即使再失控也咬牙弄在外面。

有时候宴绯雪见他额头经脉都忍得辛苦,怜惜心疼让他在里面。但白微澜每次都很坚决,只是后面弄就更凶了。

马蹄声哒哒,将宴绯雪从回忆唤出,眼里有些笑意浮动。

在城里不能疾驰,一路也够招摇过市。

路过青楼前时,竟然有姑娘哥儿给宴绯雪丢丝绢。

身后衙役们一阵哄笑,大声说这是白爷夫人。

不怪那些人认错,宴绯雪马上资仪不输白微澜,远远看可不是天人之姿青年才俊多风流。

出了城门,可以放马驰骋了。

但衙役们都担心宴绯雪骑术不佳,并未加快速度。

结果宴绯雪策马扬鞭,英姿飒爽不输男儿。

宴绯雪一身白色劲装,青丝飞扬看得他们也心头血热,找到了几分少年时的血性;纷纷策马奔驰,一往无前朝土匪窝奔去。

尘土飞扬,哒哒声响震彻山谷。

经过一线条夹壁峡谷,而后是湍急河流。

河流前出现四条小路,衙役一时间看着来镜明给的舆图,也不甚清楚。

十几号人干脆下马,让马在河边饮水,研究起路线来了。

几人起了争执,宴绯雪也摸不准到底走哪条路线。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阿文开口,指了一条荆棘丛生的小路。

“这条?看着就不像啊。”一个衙役道。

但阿文很坚定,自己牵着马走入了荆棘丛生杂草几人高的小路。

宴绯雪见阿文笃定,也骑马跟着进去了。

荆棘茅草太高,划在衣服上呲呲声响,不过宴绯雪带了帷帽,脸倒是避开了划伤。

没走一会儿,荆棘越来越深,衙役们都开始抱怨怀疑。

但阿文默不作声的开路,片刻钟后,终于见到了车轱辘宽的山道。

众人欣喜,一人一马身上全是各种刺耳儿果子黏着,高兴夸阿文倒是看路好手。

倒是宴绯雪看向阿文,若有所思。

一行人有沿着山路走了一会儿,到了崖边拐角上坡处,根据舆图显示,再进去就是村子了。

宴绯雪道,“我带阿文四个人一起进去,其余人就再这里等着。”

衙头同意,“你们留下的人,时刻注意我放出的响箭。”

可留下的人马没等一会儿,约莫一刻钟后,就隐约听见牛角闷长声响回荡山谷。

“坏了,这个村子警惕戒备意识这么强,这下果真是进贼窝了。”

十几人慌忙骑马朝村子赶去,出了遮阴山路视线豁然开朗。

天光大盛中,清晰可见山腰上下来好多百姓,各个扛着锄头拿着木棍,气势汹汹朝村口冲。

两面深山里还听见村民敲锣打鼓声,只听人大喊道,“有一群陌生人进村!”

这下可不好办,村民早就发现了他们。

他们策马赶去,对面村民已经凶悍包围了宴绯雪等四人。

当了十几年衙役,可从没见识过这么剽悍的村民。

衙役们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只觉得马突突的直往前冲。

突然,原本还算冷静的村民忽的骚动愤怒,准备拿石头砸人。

这看得衙役们面色焦急,这答应了白爷护住夫人,这下事情办砸了!

惊慌中细土扬扬,只见宴绯雪快速掉转马头朝他们奔来。

白师爷的夫人还是醒灵的!

但宴绯雪却把马赶在路中间,自己下马拦住了衙役们。

“下马,你们就在这里别动。”

十几人顿时呆怔在马背上,日头灼热的口干舌燥,只胸腔急剧跳动的心跳还没缓下来。

砰砰砰的直响。

“你们不下马,村民始终有敌意谈不拢,我有把握。”

原本村民还算理智的,但一看到驱马前来的十几壮汉,像是激怒似的,开始不由分说的暴怒。

宴绯雪把一群人拦住后,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转头跨马。擡头,只见人群把阿文三人包围了起来。

宴绯雪赶紧骑马赶去,临近人群的时候下马,疾步走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愣了下。

不过,好像也没过于惊讶。

一群村民把阿文围着,激动的眼泪闪动,各个褶子脸上撑开了惊喜的笑意。

阿文果然就是这个村子出来的。

宴绯雪路上就注意到了阿文的异常。

阿文平时话也少,但没一路的紧绷沉默。

像是抵触又像是熟稔的回村。

路上,原本是宴绯雪打前,后面不知不觉中阿文上了前。

宴绯雪还注意到,阿文每次都能驱马避开坑洼或者石块,显然对路况很熟悉。

他当时就怀疑,难道阿文就是从这个村子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会成为黑市的奴仆?

白微澜说他是在斗兽场里看到阿文,然后买下来的。

说是斗兽场也不算是,就是一个小小的笼子里,一人一野狗,进行活命的训练。

多次活下来后,就会把人运送至富庶的地方供人玩乐。

宴绯雪看着一群人围着阿文,还有好些原本躲在村口里的孩子见状,纷纷惊喜大喊阿文哥哥。

宴绯雪站在一旁没打扰,同行的衙役惊愣中缓缓收了腰刀。

“阿文啊,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村长找了你好多年啊,你娘眼睛都要哭瞎了。”阿文族叔眼泪婆娑道。

“真的是阿文!大家都以为你死了,还给你立衣冠冢,结果被村长掀开指着鼻子骂好久。”阿文曾经的玩伴,狠狠拍着阿文肩膀道。

“阿文长大了,高了壮了,看起来身手也不错。”一个教过阿文皮毛武功的大叔道。

阿文默默不言语,看得一旁村民着急又高兴。

不一会儿,阿文的爹拄着拐杖赶来了。

恍惚是一个耄耋斑白的老者,村里人喊他村长。

阿文爹先是围着阿文定定看了一圈,旁人见他不敢相信,指着阿文唇裂说,这就是阿文啊。

阿文爹眼眶立即湿润,而后举起拐杖就准备打阿文。

村民见状纷纷拉扯劝架。

“孩子都回来了,你还打人干什么。”

“是啊,阿文也活得好好的,你们这辈子心愿完成了。”

一群人拉架中,阿文终于开口道,“我是带着夫人来的,他有事找村长。”

村民听阿文管他爹喊村长,这孩子性子还是那么执拗一根筋。

不过能让阿文带来村子的,定也不是坏人。

村民这才看向宴绯雪,好像灰蒙蒙的土路上冒出了绿油油的菜苗。

溪水叮当,春山含笑。

宴绯雪开口道,“我是阿文的东家,宴绯雪。”

村民一阵打量后,露出疑惑的神情。

不过见阿文开始一直护着这人,倒也露出友善的笑意。

阿文爹道,“进村子说吧。”

一路上,阿文爹和阿文中间没人,但隔的老远宽。

两父子之间还是有很深的隔阂。

村民见后面十几号精壮汉子跟来,也默许了。

这村口用石头垒砌了高墙,上面有瞭望台,一旁还架着大鼓和系着红绸的牛角。

只是风雨浸染,一切都显得颓败的破旧。

村口两边还有栅栏,进村里还有竹尖尖陷阱,还有好些套野猪用的兽夹。

果真是土匪窝。

衙役们忍不住摸腰间弯刀。

不过见宴绯雪神情坦荡,他们也就先按兵不动了。

村长家临河,用石头砌成的瓦屋。

院子很大,但没有栅栏,

此时秋水缓阔,河面悠悠娴静。

阿文娘听见门外汉子大声嚷嚷阿文回来了,一开始不信;听见众人脚步声出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菜刀。

结果一出门,母子相对,丢了菜刀,两人抱一起哭了。

农家没那么多凳子,一般都是从大河里捞些石头坐着。

或者从山上挖一些老树桩子,再用刨子刨光面,就是一个凳子了。

此时宴绯雪也跟着村民坐在了石头上。

县城里余热阵晒,但这里却凉风习习像是春日惬意,一旁河水哗哗清亮的很。

村子人都围着阿文热切的问东问西;但阿文那反应,如同之前宴绯雪问他来历一样,支支吾吾不肯说。

宴绯雪看看中午日头,着急天黑回家,但此时也不能心急催促。

只能静静看着一群人喧闹、惊喜、感叹。

阿文爹见阿文被一群人包围,在外面默默看了一会儿后,自己搬着椅子坐到了宴绯雪旁边,中间隔着近两人的距离。

宴绯雪这才看清老者,原本恍惚的孱弱老态好像是之前的错觉。他两眼锐光鹰钩鼻,斑白的头发似乎显得更加精神矍铄。

好像年纪也不过四十,却白了满头。

阿文爹见宴绯雪看他,抽了一口旱烟道,“你是阿文的东家,你这次来是做什么?”

阿文爹精明的眼里满是戒备的探究,宴绯雪坦坦荡荡直视。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群孩子打断了他们。

孩子们小的五六岁,大的七八岁,一个个像是猴子似的往阿文爹身上爬。

“村长叔叔,你不要骂阿文哥哥好不好。”

“对啊,阿文哥哥每次回村子都会给我们带吃的。”

“阿文哥哥是最好的哥哥,我们不允许村长骂他。”

孩子叽叽喳喳说起这个,一旁村民也扭头对村长道,“阿文是个好孩子,上次我家男人被蛇咬了,还是他从城里捎来的药。”

“对啊,他还买了饴糖给老人吃。”

“我家他也送了秋衣。”

这七嘴八舌说着阿文的好,阿文爹先是一愣,而后沉默的吸了一口旱烟。

宴绯雪意识到村子有人知道阿文回来了,但是都瞒着阿文爹。

原本以为是阿文和他爹之间的矛盾,现在看来,村民很多人是支持阿文的。

宴绯雪直觉这个矛盾很重要。

这时,宴绯雪似不经意间开口,“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阿文一双鞋子比旁人烂的快,上好的料子一个月就冒脚指头,原来是常常连夜跑山路。”

“平时就在纳闷,阿文的月钱三两加平时一些额外补贴,每个月基本七八两,怎么阿文连双鞋子都舍不得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