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镜明着急道,“你这又是做什么!”(第3页)
两只狗从小被谷雨养大的,他心软想要放狗出去,那只能声音盖过两只嗷嗷叫唤的黄狗了。
如此反复多做了几次,谷雨感觉自己嗓子彻底打开,背着千字文也不会缩声音了。
这回得到先生的夸奖,他心里又有底气了。
不一会儿,放鹤又上书了。
顺顺利利,也得到了先生的一句不错。
李洛狄这万事不管懒得张口呵斥学生的人,此时连夸了三个孩子。
这三个孩子还都是刚入学一天的,周围努力的和不努力的都酸了。
他们可以不努力学习,但是绝对不能让一个只上一天学的三个孩子比下去。
一时间,看向后排三人的视线多了起来。
当事的三人都很开心,还在认真的背书,对外界探究视线毫无察觉。
只见一个个拿出绢布宝蓝小册子,背了一会儿千字文后,又翻开册子读了会儿。
过后,三人还拿着册子相互问答。
这什么东西?
下课钟声一响,小林少爷就走到了后排。
放鹤正和小栗儿出着汉字,就见林子雅面色不悦的过来了。
放鹤上下打量了下,区区八岁孩子还不足以放眼里。
他回头懒散散道,“你想干什么?”
林子雅皱着眉头看着放鹤手里的绢布册子,上面还金线刺绣了“放鹤”两个字。
他擡手指着道,“我要这个。”
“你谁啊,不给。”
“我出五两。”
“不卖。”
“十两!”
“你看我像是差钱儿的吗?”
林子雅捏着手,心想他们能背这么快,一定是那个册子的原因。他想要的一定要拿到手!
“那你要怎么样才给我?”
放鹤刚准备拍桌子,就被小栗儿扯了下衣袖,然后谷雨也凑过来,三人悄悄嘀咕了下。
“那个秦敦今天没来,父亲说咱们对付他要远交近攻,咱们是不是要多找些同窗和我们玩啊。”
谷雨点头,“这个林子雅,像白白的包子,好像没什么恶意。”
放鹤闻言又上下打量了下林子雅,胖墩墩的,但是比秦敦可爱招人欢喜。
“你真想要?”
“对!我林少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
“行啊,你做我小弟,我就给你。”
林子雅一听气鼓鼓憋着腮帮子,一旁王谦道,“小林少爷,你本来就比宴鹤小,确实是小弟。”
放鹤看了眼王谦,这还人还算有眼力儿。
最后林子雅不情不愿的同意了,“放鹤大哥,可以把册子给我了吧。”
放鹤看着手里的册子,有点舍不得。
给出去的时候,还道,“就借你几天,要是上面有污渍或者你弄卷边了,要赔五十两。”
林子雅被吓呆了,“什么东西要五十两?”
放鹤白了他一眼道,“书中自有黄金屋!爱要不要。”
林子雅想着几人的学习进度,咬咬牙还是同意了。
林子雅平时在班上人缘很好。简单来说人傻钱多,小小年纪花钱很大方,班里人都喊他小林少爷。
周围学生见林子雅,主动找放鹤他们开口了;而且放鹤这人看起来也没昨日那么凶悍,看着也会说说笑笑,并不是很可怕。
另一个哥儿看着性子孤僻,但是三人在一起也是有说有笑的。
最令大家感兴趣的还是三岁半的奶娃娃,真是神童有那么神奇吗?
此时有个脸熟的学生跑来问放鹤,“宴鹤,你们早上爬山道的时候,脑袋上戴的什么啊,哪里可以买?”
这人一开口,其余好几人都围了起来,看着对帷帽也很好奇。
九十九道山梯爬起来累人就算了,半路上冷不丁的下起鸟屎真的受不住。
学生们苦鸟屎久已,但都不愿意带着伞上学,一路上重的很。即使有书童帮忙拿着,也很烦。
而且,他们又不是专心上学的,带着书童还麻烦,一点风吹草动就得报告父母,被监视着举动。
早上看着这一家人,头上带着的帷帽就很方便。一时心痒围了过来询问。
小栗儿道,“是我爹爹给我们做的。”
“这个手抄绢本也是爹爹做的!”
今天秦敦不在,学生都敢正常表达自己想法,纷纷夸小栗儿爹爹真好。
放鹤看了眼周围的人,有好几个是昨天准备趁乱踢秦敦的,琢磨了下,笑嘻嘻和人家搭肩勾背,瞬间就称兄道弟起来。
一旁林子雅气的咬牙切齿,“凭什么我要花五十两还只能做你小弟!”
放鹤吊儿郎当道,“我是说坏了赔,小弟那是因为你年纪小,没得办法。”
中午下学的时候,放鹤就已经摸清秦敦在班上的情况了。
想着他早上在拥挤的学道上肆无忌惮的赶马车,这样的人能有几个人喜欢?
果然一打听班里学生,明里暗里都有些讨厌他。
只是碍于秦家以及秦敦本人高壮的个头,班里除了二十几岁的大人外,没人能打得过他。
回去的路上,谷雨道,“其实也不是都打不过。打得过的像王谦,也只能压着性子让秦敦欺负。还有像林子雅,打不过,但是秦敦也不敢欺负他。”
放鹤哼哼道,“这秦敦简直脑子有病,看我不给他颜色看看。”
山门口,依旧是宴绯雪在接他们。
“今天看着很开心啊。”
宴绯雪没等一会儿,就见三个孩子蹦蹦跳跳出来了,一路还和学生挥手约下午教场见。
小栗儿半天没看到宴绯雪,此时黏糊着抱他双腿仰头嘿嘿笑。
宴绯雪揉揉他脑袋,瞧他开心的眼里冒星光,“又被先生夸了?”
“嗯!今天我们三个都被夸了!”
放鹤还道,“宴哥哥,你给我们做的绢本,那些人见了纷纷都要回家叫人做!还有那个遮鸟屎的帷帽,他们可羡慕了。”
孩子欢快的语调堪比林中的鸟声。谷雨脸色也很开心,拽着宴绯雪的袖子,下山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孩子们下午还要去学院上骑射课,白微澜中午还在酒楼施工场地不会回家。
小栗儿说回去的路上能不能从酒楼那条街走。
“不然的话,我只能傍晚才能看到父亲。”
宴绯雪自然同意他。也没绕两条街就到了酒楼门口。
白微澜见到宴绯雪来,放下手里的图纸,“媳妇儿这么快就想我了?”
宴绯雪一旁的小栗儿跳起脚,欢快喊道,“父亲,我在这儿。”
“是我想父亲了!”
白微澜道,“看你跳的,看到了。”
一旁苏刈都比白微澜热情,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伸到孩子脑袋上揉揉。
白微澜道,“这么喜欢,你们再生一个?”
苏刈摇头,“生孩子危险。”
而且,万一生出的是男孩儿,养起来也很麻烦。
所以就逮着他儿子摸?
白微澜抱着小栗儿,“下午是骑射课,你就不要学了,太小了,就在旁边跟着扎马步就行了。”
他刚说完,就听见对面衙门响起了击鼓声。
空荡荡的街上乍然响起鼓声,不亚于平地惊雷。
几人听见动静都转身看去,只见突然冒出好几十人,像是有组织的,开始哭喊要伸冤。
那些百姓大声嚷嚷,说赵家钱都被官府侵吞了,导致他们现在手里的票据取不出来他们的银子。要衙门出来给个说法要一个公道。
说着越来越激烈,逐渐变成了衙门侵吞百姓血汗钱,还有鼻子有眼的说县令夫人私下受贿。
群情愤慨,击鼓鸣怨。
一时间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
不一会儿,小跑出来一个衙役说县令大人会在一个时辰后公开堂审。
这个消息传播的很快,不一会,不管之前在赵家存钱还是没存钱的,都听的新鲜激动,议论纷纷。
“公开堂审什么?审他家夫郎贪污受贿吗?”
“就是,赵家钱都被衙门吞了,这县太爷自己审自己吗?”
“瞎猜什么,倒是一瞧便知,我还是觉得咱们这县令是好的。”
“对啊,咱们这来县令,可是难得的好官。”
这消息没传开多久,就见来镜明急匆匆从衙门后门出来了。
他急步来到酒楼面前,看到宴绯雪在,松了口气。
楼前还有工匠在穿梭忙碌,来镜明对宴绯雪和白微澜道,“白嫂,你能不能去县衙后院劝劝云林,这里不方便详谈。”
一声白嫂,喊的宴绯雪都没反应过来,倒是白微澜啧了声,“媳妇儿,县令大人问你话呢。”
宴绯雪见他嬉皮笑脸的,人家来镜明急地火烧眉毛了。可能急忧一个时辰后开堂审云林的事情。
宴绯雪没明说,但是他怀疑的眼神落在来镜明眼里,后者连连点头,“就是这事儿,他固执起来真的不听劝的,但是他怕白嫂啊,我想请你把他骂醒。”
宴绯雪下意识冷脸,一副关他什么事情的态度。一旁白微澜见他别扭,直接架着他肩膀走去衙门。
“放鹤你带着他俩自己回去,下午上学叫阿文带你们去。”
衙门口这几日总有百姓闹事,之前没管就算了。后面怎么传出来县令夫人受贿,这事儿越闹越大,今天中午格外热闹。
关于赵家查封的明细,来镜明已经一数细列,然后说明用途。其中每条用途都特意指出律例条文,将这些写成告示公文,张贴在城门口和各个行市门口。
可这非但没平息百姓的怨怒,反而昨天和今天衙门口闹事得更加变本加厉。
云林离家出走躲在宴绯雪家马厩里,宴绯雪“责问”来镜明,细数来镜明对他的不好,云林心里听了十分委屈又感动。
同时两人回家后彻夜长谈一番,心结彻底解开,云林难得睡了一个踏实觉。
他本来对宴绯雪对来镜明感到愧疚,两人谈心后,内心更加懊恼。
想着要不是宴绯雪拉了他一把,他这好好的日子一定被自己弄的支离破碎,到时候活着也了无趣味。
而什么报复商户的事情,也显得有些可笑。只不过是他贪慕虚荣的下意识借口,连自己都骗了。
当他离家出走,却发现那些金银细软他都想不起来,唯一想的是来镜明数落训斥他的话。
离开衙署他无处可去,听着宴绯雪家里欢声笑语,一种落寞被遗弃的心情油然而生。他鬼使神差的溜进马厩里,幻想着,宴绯雪会不会还像以前能找到他。
在马厩煎熬等待的黑暗里,他短暂的一生如浮光掠影一般重现眼前。
周围亲近的人都说他愚蠢自私,可是这些,以前从来都没人给他说过。
以前的过往点滴好像变成了滴蜡的刑罚,一点点的烙在他心口上。
一旦回忆,好像确实劣迹斑斑,没办法清洗。
好像他的一生就只配被厌恶抛弃,不配得到宴绯雪的心软,更不配站在来镜明身边。
他反思过来后,开始从来镜明角度思考问题。自己受贿确实会成为来镜明光明磊落忧心民生的政绩污点。
来镜明没提那受贿的五百两,但是云林自己在盘算,想用行动表明自己确实改过自新了。
这时候,刚好衙役说门口聚集大批百姓闹事。来镜明问原因,衙役看着他支支吾吾,云林道是不是说他受贿的事情。
来镜明强硬打断,让衙役多带几个人守住衙门口就行了。云林咬咬牙,见来镜明去书房后,自己溜到前院叫衙役说一个时辰后开堂公审。
来到县衙后院,只见院子里铺满了竹条子,云林背对着门,正把竹条往身上绑着。
来镜明着急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云林头也不回道,“负荆请罪。”
宴绯雪一听就气笑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云林一听声音吓得手里的竹条抖落,缓缓回头怯怯看向宴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