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绯雪眼皮跳了跳。(第2页)
宴绯雪不自在的别开眼,握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嘬着。
“来,手伸过来,我给你号号脉。”
宴绯雪挽起袖子,露出素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荷叶尖儿上的蜻蜓。
一般大夫号脉是要脉枕的,但是苏大夫医术精湛,此时就着两指也能摸的准。
“嘶~”
宴绯雪闻声回头,见苏大夫蹙着眉头,神情犹疑而后好像更加认真号脉了。
在他注视下,苏大夫缓缓收手,脸色一亮,“喜脉啊!”
宴绯雪眼皮跳了跳。
荷尖儿上的蜻蜓受惊似的晃了晃翅膀。
“已经有半个月了!”
苏大夫不可置信道,“不会吧,你们真的最近几天才圆房?”
苏大夫一号脉,宴绯雪身体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精气虚亏的厉害。
他不信两人睡觉就做兄弟,哪知道出言一诈,宴绯雪没说什么,但那神情已经告知了。
“白微澜也是能忍的。”
“我这次给你带的礼物正送到刚需上了。”
苏大夫潇洒的甩出一个方子,然后从药箱里唰唰掏出好几包药材,哒哒几声把桌子拍的清响。
“闻登州好东西太多了,百年人参、鹿茸、驴胶……这些都适合你们两个,滋阴壮阳。”
宴绯雪眼皮又跳了跳,一言难尽地看着苏大夫,“这些东西,你们留着自己用。”
苏大夫还没掏完呢,又掏出一个木锦盒子。他见宴绯雪面露了然的躲避,笑嘻嘻俯身,把盒子推至宴绯雪面前。
“这个我就不班门弄斧了,你也知道得用这玉好好保养,就不会松弛。”
宴绯雪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说吧,这回又是什么要求。”
苏大夫很上道,立马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宴绯雪。
宴绯雪打开一看里面的隽秀行楷,擡头看了苏大夫一眼,深深道,“你们会玩。”
不待苏大夫搭腔,一旁小栗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门帘下,一脸兴奋道,“爹爹你们会玩什么呀。”
刚刚还在成人世界遨游的两人,立马面色清正,苏大夫清嗓子道,“就是闻登州啊,好玩的很。”
他转头对宴绯雪道,“不过,那边的界线入口还是有官兵把手,只是很多百姓都开出了秘密入口,只有当地人才知晓,外地人根本进不去。”
宴绯雪感叹苏大夫的无缝切换,同时也好奇一个紧琐了两百年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苏大夫道,“和我们外面生活习惯都差不多,只是他们那里物价太乱了。”
朝廷原本计划的是把闻登州圈禁起来,只准外地物资流入,本地粮食药材矿产等物资不能流出。
意为打造丰饶之地,滋润龙脉。
可是两百年过去,朝廷给当地的自治太过偏袒,出现大量私铸铜钱,物价飞涨的情况。
“那边的铜钱,根本用不了,含铜量太低,一摔地上就碎了。”
宴绯雪道,“朝廷不管吗?”
他之前也隐约有听闻,闻登州是一个很矛盾的地方。
说是滋养龙脉,但是并不富饶,然后逐渐变成了蛮荒之地。
从当今皇帝开始,兴龙之地逐渐变成了囚笼,惩戒皇室宗亲的地方。
普通犯人发配蛮荒苦寒酷暑之地,皇室宗亲犯错就是闻登州,颇有告诫忆苦思甜的意味。
苏大夫摇头,“最近才兴起的风气,这会儿怕还没捅到朝廷那里去。”
宴绯雪点头,小栗儿见大人们说着他听不懂的正事,一点都不好玩。
他扯着哈欠,眉眼有些困顿。入学第一天太困了,他要回去补个午觉。
他刚回去走几步,眼睛一亮,大声喊道,“梨子叔和杏子叔来了!”
万梨和万杏两人熟门熟路的摸来。外院的阿文在乔迁宴上见过两人,和夫人关系很好。有苏大夫前车之鉴,犹豫了下就放人进来了。
听雨轩四周帘子都上卷着,宴绯雪一回头就见着了万梨两人。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有空进城了?”
万梨一见苏大夫也在,朝苏大夫笑了下。
万杏对苏大夫有些拘束,只点头微笑。
也不知道宴绯雪怎么和苏大夫能做成朋友,听说苏大夫那嘴巴,村里悍妇看见都怕他。
不过苏大夫看到他们来了,笑着打招呼说真巧了。
这一笑,万杏没那么拘束了。
走近轩屋坐下,穿堂风带着荷叶和紫藤的清香袭来,令人心头惬意,洗去了路上来的疲惫。
万梨也觉得这位置不错,开口回答宴绯雪道,“秧苗生根了,地里的菜种子播下了,杂草都扯玩了。”
万杏目光从池子移开,回头出声笑道,“你信他的鬼话,他是把村里山边的野花都吃光了,跑你家来吃紫藤花了。”
“现在万梨整天在家什么活都不用干,他爹也不敢吼他,连带着对婶婶都好了不少。”
万梨嘿嘿一笑,“可不是,我现在在家横着走。我哥看不惯要是找茬,我爹还会打他。”
万梨说着,把从家里带来的早熟李子放桌子上。
现在市面上李子都还得等半个月,李子还是新鲜水果紧俏的很。
万梨家也不愁卖,往自己饭馆一放,没一会儿就空了篓子。
但万梨带来了满满一包袱,显然是特意给宴绯雪家留的。
个头拇指大,但圆润饱满、青皮尖尖透着红,看着就很开胃口。
“我爹他那人真是欺软怕硬,一开始只是将信将疑,后面去城里一打听到张石林真的进牢狱了,还听到县令大人给你家祝贺题词,顿时信了白兄弟的话。”
万杏抹了下嘴角的糕点,补充道,“不是信了白兄弟的话啊,那是只差当做圣旨。”
两人说话间,王婆已经端着增添的点心茶水来了。宴绯雪叫她把李子洗一半,剩下一半留给晚上回来的白微澜和苏刈两人。
宴绯雪道,“你爹对你们好点就好,要是不好,还怕今后进城找你们麻烦。”
“他现在没那胆子,老实的开自己的小饭馆呢。我娘记着你的恩情呢,老说着要我如何如何报答。我这来找你,她欢喜的不得了。”
宴绯雪自然是稍微了解万大娘性子的,性子软对人大方,给别人的东西,永远都是挑最好的给。
就拿这回的李子,万梨自己大大咧咧的不会在意,铁定连带着枝丫叶子一起包来。但是万大娘经手的,一定是挑圆的没有蜂窝伤痕的。
“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当时有孕的时候,吃什么都没胃口,就你家李子吃着特别好吃。”
小栗儿一听,“爹爹喜欢吃的李子,我也要喜欢吃!”
宴绯雪回头惊讶道,“你不是睡觉去了吗?”
“我想和梨子叔玩嘛。”
小栗儿这句话一下子惹了两个人,苏大夫和万杏同时出声道,“那我就不喜欢啊?”
小栗儿忙道,“都喜欢都喜欢。”
苏大夫挑事儿道,“最喜欢哪个?”
小栗儿眨眨眼,“都最喜欢啦,但是有一个很讨厌。”
三人见一向可爱天真的小栗儿都说讨厌,纷纷来了好奇心。
苏大夫抓着果盘里的瓜子道,“谁啊,快说说。”
宴绯雪道,“一个旧人。”
苏大夫有些了然,他对宴绯雪的过去是有点了解的。
说来也是无心巧的很。有人请他去独酌楼看诊,从后门进入正好看见宴绯雪和老板交接画册子。
好巧不巧,他眼尖儿,那画师署名正是他追的先生。
加上两人之前在村里,宴绯雪没少在半夜背着孩子去他家看病,两人本就熟稔。
这下撞破最后的秘密,两人心照不宣的玩到了一起。
说是旧人,那估计就是宴绯雪在京城认识的人。
不同于苏大夫的了然,一旁万梨万杏却很懵。但看着宴绯雪没有要继续说的样子,也识趣的没问了。
不一会儿,日头开始偏西。万梨说开始剪紫藤花,傍晚就可以吃紫藤花饼了。
万梨自己熟门熟路的,去灶房拿些剪刀和小簸箕,宴绯雪还找了些脚凳,方便剪高处的花串。
九株紫藤树三三一对盘结在一起,紫云蔓延至整个墙院,风一吹,簌簌作响,又像是软乎乎颤动的紫色棉花糖。
几人站在花藤下,一串串的剪着,说说笑笑,拉些家常日头过去的很快。
万梨脸上映着丰收的喜悦,嘴角梨涡深深,“这活了几百年的藤株就是不一样,下午剪花还是很水灵。”
一旁苏大夫道,“早就听晏晏说你手艺好,今天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
万梨拍胸脯保证,“保证你满意。”
他说到这里,想到进城坐牛车上,从村里听到的消息。“燕哥儿,酒楼装修怎么,还请了你们村的万木匠?旁人都说他价格不公道,每次做事拖拖拉拉的不利索。”
宴绯雪道,“其实是万木匠自己听到风声来的。”
白微澜的酒楼开始装修要短时间完工,需要招大量工匠。这消息自然传到了村里也传到了万木匠耳朵里。
万木匠很心动,一方面想赚钱一方面想要帮白微澜把把关。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尤其是大木工这种活,房梁四角板壁榫卯处,有的偷工减料或者存心不安好心留个隐患。过几年事发后,外行人只当倒霉,找都找不到源头。还有木材用料都是功夫,里面水深的很。
宴绯雪见他言辞恳切态度确实不错,但他脚不利索,就给他安排一个监工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