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房(第3页)
还不是当铺、寺庙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牙人颓废丧气中,把契书交给账房小伙计钞印了两份,原本给到宴绯雪,一份留在牙房,另一份要归于衙门报备。
两人出了牙房,顿时觉得这城内的天空都更加明朗湛蓝。
宴绯雪摸着袖口里的契书,然后妥帖的放入胸口内衬保管。
白微澜见他这样谨慎,面色又瞧不出高兴,他故意开口道,“是不满意吗?要不咱们自己买块地,然后自己修建?”
宴绯雪道,“不是,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白微澜扶着他手下石阶,笑道,“那可得当心脚下,踩空了就得被我当街抱起了。”
宴绯雪顺着手腕握住他手,站在石阶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高楼绵延鳞次栉比,远处城楼上石鼓钟声荡荡,这城中密密麻麻的院落里,今后也有他家的炊烟升起。
宴绯雪眼里有些亮光,一笑流光溢彩。
“能买这么大一座院子,倒是没想到。
我以前想的日子是带着孩子们在城里租一个院落,然后多画一些字画供他们上学学手艺。”
白微澜刚被他笑的心口乱跳不能自已,又听宴绯雪曾经的打算,只余困惑皱眉道,“这么清苦?”
他此时想到了之前被忘记的疑惑,“你三年前逃跑的时候,不是带走了很多金银细软吗?”
宴绯雪擡头,定神探究看着白微澜,忽而一笑,“你之前就是这么看我的?”
“哦,我想起来了,难怪你最开始一醒来,就不阴不阳说你夫郎薄情寡义,卷款潜逃。”
白微澜不自在的眼神闪躲,但是最后看着宴绯雪的眼角无法说谎。
“嗯。”
“不过,我当时多可怜啊,一心想要报复,但是你都不记得我了。”
“明明是你强行绑着我来的……”
白微澜越说越委屈,宴绯雪摸摸他脑袋,“行啦,我错了。”
白微澜目光闪烁继续道,“你还嘲笑我,贪图你容貌才喜欢你的,”你还践踏奚落我的真心。”
宴绯雪额头突突的跳,大街上的,朗朗乾坤下,这七尺男儿丝毫不要脸面。
他低声道,“我不是,我没有,我错了。”
熟练的带着点敷衍,白微澜本来只是逗逗人,结果真的郁闷了。
“那你三年前没带走那些金银细软,说明就是有人趁乱摸鱼。八成是我那后娘。”白微澜带着点苦闷道。
宴绯雪是见过那后娘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光是贴身丫鬟就十个,梳头的就有三个。
走哪里都是乌泱泱一片,比高门主母做派还夸张。
“那白家被你整败落后,他们什么下场?”
“一身债务,东躲西藏,好像在巷子里磨豆腐卖吧。”
“人生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他们一家三口是占全了。”
白微澜胸口气流酣畅无比,眼里带着点淡淡的冷色,宴绯雪见状道,“那你作为白家儿子,这些债务你不是要偿还?”
“京城谁不知道白家是我弄跨的,早就断绝关系了。我报复家人不至于自己沾了一身灰。”
宴绯雪有时候也感觉看不清白微澜,像是一眼见底极易挑动他的情绪,但是在旁的事物上,又显得高深莫测。
“今天那同行抢单的牙人,是你找好的托儿?”
“嗯,我虽然不差钱,但也不是傻子,这牙房水深的厉害。”
宴绯雪想起之前那牙人找托儿竞价,结果被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同行抢单,那惊讶愤怒的样子有些滑稽好笑。
“你倒是猜到了牙人的套路。”
白微澜嘚瑟邀功道,“不止呢,你以为今天看房能那么顺利吗,换做牙行不得给你绕来绕去推荐好几个,最后才绕到你中意的房子。”
“这些房子我都提前踩点看过了,排除了好些,最后锁定了这座。”
宴绯雪见他得意要夸赞的样子,也不吝啬道,“那真是辛苦夫君了。”
刚刚还洋洋得意的白微澜,青天白日闹了个脸红,手紧紧抓着宴绯雪的手指,出了汗渍也不松开。
“那什么,只要媳妇儿满意就好。”
“哦~”宴绯雪语调拖长道,“你怎么没提前和我商量,就这么断定我会选中这座?”
白微澜道,“咱们都盖一床被子,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宴绯雪也有些耳热,两人顿时都有些别扭。
日头晃人,两人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越走越近,手也越握越紧。
最后还是白微澜道,“我看那院子干净,里面要添置的家具装饰,我们先搬进去再慢慢添置。”
“嗯。”
“倒时候再去牙行挑几个手脚麻利的仆人,找一个烧饭好吃的婆子,院子里也不用你和孩子们操持了。”
“没事就画画,或者侍弄下花草。
不过这太埋没你头脑了,要是想干点小生意开个水分铺子都可以。赔钱了也没关系,反正我可以赚很多钱。”
白微澜絮絮叨叨的说着,美好的日子好像也在宴绯雪眼前展开。他这才好像有一点真情实感,他也有自己的院子了。
“你倒是会安排,那赵李两家的事情结束后,你怎么打算的?”
白微澜道,“另起炉灶。不过这事儿不着急,钱赚不完,媳妇儿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宴绯雪也猜到白微澜会单独做老板,但是见白微澜不准备多说,他也就不问。
他们的默契,好像也不用过多言明。
这段时间白微澜在背后谋划赵李两家,胸中有定数。
宴绯雪越来越发现白微澜平时不着调,但是做起事来还当得起一声白爷。
看完房子,两人又去生畜行打算看看马市行情。
上次开春的时候,白微澜陪大伯父来过一次,马厩里基本没什么好马。
三到六月期间,正好是母马繁殖的季节。不过此时四月底,刚好可以买到断奶不久的小马驹。
一进马行里,湿哒哒的石板时不时被践踏出水渍,那乌糟糟的尿骚气味让白微澜受不了。宴绯雪倒是面不改色的陪着他逛。
“倒是很多漂亮的小马驹,不过,既然是给孩子们买的,还是要他们自己挑吧。”
白微澜道,“哪用的着这么麻烦,他们懂什么,到时候搬到新宅子里,一打开马厩房,里面拴着两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马驹,放鹤那孩子估计要原地尖叫,谷雨也要抱着你不放手了。”
宴绯雪想想,好像确实不错,“那就听你的。”
“晏晏,你会骑马吗?”
“不会。”
“那到时候带着你。”
“嗯。”
“等孩子们都学会了,我们就可以骑马郊游,春日追风踏青了。”
宴绯雪道,“那小栗儿怎么办?”
白微澜顿时兴致就消减了,不能抱着宴绯雪,好像也没了趣味。
白微澜灵机一动,“我们可以偷偷溜出去玩。”
宴绯雪笑他,“你就没想过把我教会?”
白微澜不答,拉着宴绯雪看着小马驹,拐了个弯,只见一个圈子里围了十几匹马。
周围好多人都赶去看热闹,白微澜还没挑到满意的成年马,便带着宴绯雪一起看看。
这些马各个养的皮毛顺滑,阳光下马背上的毛像是锦缎似的发光,马尾都干干净净,马蹄看得出来还有定期养护。
只听旁人道,“这些马什么来头,和本地的马不同啊,我们本地马矮脚精瘦,这十几只高大肚子大,看着就不是我们这山水弯弯路跑出来的马。”
“老哥好眼力,这马是赵家二公子马场的马,以前可宝贝的很。好多公子哥打马球,最后还是赵二公子的马脚力好,脖子下的鬃毛都没出汗。不过现在都拿来卖了。”
宴绯雪看向白微澜,低声猜测道,“上午的时候赵家还能把控牙房不让李家变卖家产,怎么下午的时候赵家就自己开始变卖了?”
白微澜道,“赵家大公子和赵家二公子虽然是一个娘生的,但是老大自小就是别人家孩子,老二就是纨绔性子。”
“咱们买的房子还是着老二的私产,估计是赵家内部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吧,瞧赵家二公子都不看好赵家能赢,自己先变卖家产准备跑路了。”
“他这马都是好马,产自北漠草原,性子烈,脚程快,但是耐力就没本地马足。不过北漠的马都是铁骑战马,咱们本地马都是行商拖物用。”
“朝廷每年秋天都会向北漠进购一批战马,用于秋闱拉练,想看看司马署养出的马和北漠的差距在哪儿。”
白微澜说着,没听到宴绯雪的反应,意识到自己扯远了。侧头看宴绯雪,见人却听的耐心,心里不免泛起暖流。
宴绯雪道,“既然这马这么好,给你买一匹正合适。”
最后两人花了二十两买了一匹北漠马,然后花了七两银子买了两匹本地温驯小马驹。
新宅子还没人住,马匹就先养在马行马厩里,一天还得出二十文大豆干草钱。
两人刚刚和伙计过了契书,就见一个管事打扮的人跑来大吼不卖了不卖了。
原本嫌弃价格贵正犹豫的买家,一听到嚷嚷不卖了,顿时不满。“价格都谈成了,怎么不卖了!”
那管事跑的气喘吁吁,双手抱拳道,“这位爷,赵家有钱啦,赵二公子这回是吃了定心丸,不变卖家产了。”
周围好些人眼红,眼见到手的爱驹飞了,脸色都不好看,有些群情愤慨的样子。
那管事懂得审时度势,赔笑又搬出赵家名头强硬道,“各位爷,我也只是跑腿儿的,要是各位不满的,尽管去赵家门口叫唤。”
这笑嘻嘻的样子说着狗仗人势的话,周围人道,“神气什么!赵家不过是胡乱哄擡米价,吃人血的大奸商。”
“不过如意算盘还不是落空了,李家运来了粮食,赵家这比横财发不起来。你去看看赵家名下的铺子,还有几个人去光顾?”
那管事呸了口,“还真以为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赵家可是百年根基,李家人善,可李家要垮了,现在到处变卖家产,你还不知道吧。”
李家放出的风声都被赵家拦截了,普通百姓只知道赵家贱价收购油菜籽,李家出高价,赵家擡粮价,李家运粮维稳。
此番要是李家败落,那今后城内物价不是乱飞?
那新来的县令,刚来的时候还做些面子功夫,微服私访组织人修官道。
可没多就狐貍尾巴就露出来了,前几日,就听见新县令狠狠敲了赵家当铺一笔。
捕快擡出一箱子贴了衙门封条的东西放当铺里,说里面都是玉瓷珍玩,要当铺估个价格。
衙门的封条又不能撕开查看,不然这就是和衙门作对,公然打衙门的脸。
虽然当铺是赵家开的,但是明面上还是得给衙门面子。
上任县令这样暗箱操作不知道贪污了多少银子.
但同时又给赵家很多赋税、官方委托采购上的便利,官商勾结赚了满盆钵。
还以为新任县令是个好青天,结果也就是装模作样搞几天面子功夫。
最后还是一丘之貉。
“要是赵家又和新县令勾结在一起,那李家绝对垮啊,这样下去,今后城里物价还得了啊。”
“是啊是啊,真是好人没好报啊,积善之家怎么打不赢茹毛饮血的赵家啊。”
“你就没想过把我教会?”
白微澜: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寺庙借贷的息钱为福报什么的,来自《长安的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