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故人
白微澜凶神恶煞的冲出来,好一通连声质问。
吓得院子里的黄狗呜呜抖了抖,一旁三个孩子都面色紧张不知所措,一时间望着白微澜又望着院子里的陌生来人。
云林被吼懵了,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他诧异中回神,不确定地看向宴绯雪,“这是你男人?”
“嗯。”
宴绯雪见云林懵是懵了,但是眼珠子倒是盯着白微澜亮了几分。
白微澜的皮相可拿的出手了。
宴绯雪见白微澜脸色沉沉暴怒,拉着他的手,当着云林的面亲了亲他脸颊。
“别生气,我和他有些事情要聊,你带着孩子们去村子里玩玩。”
白微澜皱着的眉头微松,看着惊讶到嘴角微张的陌生人,心里还是不爽。
他站着没动,任夕阳把地上的人影拉的老长,衣角也纹丝不动。
三个孩子都怔愣望着,院子里安静的连狗都不憋着声。
宴绯雪耐心柔声道,“乖啦,要不了多久的。”
“去吧。”
白微澜看着宴绯雪认真期盼的眼神,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亲。
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带着三个孩子从后屋檐的田埂出去了。
田埂上湿滑,白微澜抱着小栗儿,放鹤谷雨两人走在前面,憋着一肚子话。
“那个人好讨厌。”放鹤气哼哼道。
谷雨也点头,“他好没教养。”
小栗儿拿着胖乎乎的小手摸白微澜的眉头,“父亲是最厉害的,那个人真讨厌。”
白微澜被孩子们安慰着,脾气下去不少,开始猜测那哥儿的身份。
孩子们见白微澜没说话,一路也都静静的。
不知道那个陌生人找来有什么事情。
院子里地是湿的,石阶上还有几个狗爪子带的泥水梅花爪痕。
宴绯雪见孩子们走远后,转身朝屋里走去。他走了几步后,见云林还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和打量着院子一砖一瓦。
宴绯雪没管他自己进了灶屋。
日光照在屋梁上,有细细的似烟似灰的光团绕着。横梁底下,宴绯雪给云林泡了杯茶,两人对面坐下,半晌都没有言语。
屋瓦简陋可以说是寒酸,屋顶缝隙还透着天光,想必下雨还会漏雨。但家当规制整洁,一桌一案都透着洗刷晒干太阳的干爽痕迹。
云林看着满是日常生活气息的屋子,只觉得自己坐在凳子上,屋顶格外的高远,让他有种无处躲藏被审视的拘束。
而他对面手拿粗瓷碗的宴绯雪,姿容比三年前更盛三分。
他好像赢了又好像没赢。
云林想起刚刚那不悦的男人,见两人情谊甚笃,开口问道,“他知道你的来历吗?”
宴绯雪嘴角一笑,隔着茶水雾气看着云林,后者下意识缩了下目光,只听宴绯雪反问:
“你觉得呢。”
云林想起自己最开始的慌张失态,此时坐在这简陋破败的屋子里找回了点主心骨。
他静静叹了口气含糊道,“咱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只盼过着平平淡淡的普通人日子。”
他心里想着放松,但是到嘴的话又忍不住含着试探,落在宴绯雪了然的目光里显得有些蹩脚的生疏。
他手指下意识从桌面放到膝盖上,揪着自己袖口,蹙眉沉思着。
宴绯雪看得好笑。
晾了半晌后,宴绯雪打破了沉默。
“我们俩自小长大,彼此秉性再清楚不过,我知道你来的意图。”
“偶然重逢没有惊喜只有惊慌,你又追着找来,想必就是不愿意你我相认。打搅了你现在的生活。”
云林慌张擡头,连忙否认道,“不,不是,我当时确实太惊讶了,但是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很高兴。”
“高兴?”宴绯雪漂亮的眉眼一动,带着点直逼人心的锋锐。
但看着云林还是像从前那般怯怯缩了下肩头,他淡淡移开了视线。
“随便你。”
简短冷淡的三个字,云林听着心头很不是滋味。宴绯雪这样冷漠的样子,从前只对别人,现在也落在自己身上了。
可他别无选择,他只能这样做。
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日子,他不想出任何一点差错。
他咬咬牙,从腰间解下钱袋子,“当日你给我的五十两,今日我还你一百两。”
云林深知宴绯雪不会要,他道,“咱们相依为命多年,说家人也不为过,你就拿着这些银子重新修缮下屋子,今后孩子上学读书都需要用。”
他手里拿着两锭五十两大元宝,见宴绯雪坐着没动,起身拿着元宝想往宴绯雪手里塞。
他快要碰到宴绯雪手腕的时候,宴绯雪手腕收回一寸,“就放桌子上吧,我会收的。”
云林见宴绯雪避开他的触碰,眼里肉眼可见的伤感。
他们小时候曾经手拉手躲过楼里伙计的追打,轮流站在墙脚下的桌子上,垫肩踩背看外面喧闹的街道闹市。
云林眼里流露着追忆往事的神色,没忍住开口道,“你变了。”
宴绯雪直视他,直截了当,“我们都变了。”
云林被这样冷淡对待心里不舒服,但是他知道即使再不是滋味,他必须表明此次前来的目的。
可是,他张张嘴,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他太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机会了。
虽然知道宴绯雪不会揭穿他的身份,但是这天底下,人人都知道人心隔肚皮。
要想秘密永远不被泄漏,那就是不要从自己口中流出。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不巧,在这么距京城千山万水的小地方也能遇见老熟人。
“我知道你……但是我还是想明确说出来……”他话说的含糊不清,但是宴绯雪却懂。
宴绯雪道,“今日出了这个门,再见我们就是陌生人。”
“你知道,我言出必行。”
云林定在了椅子上,心里满是果然如此又带着淡淡的哀伤。
他面色仍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宴绯雪。
“你对我也要如此绝情吗?”
“我们,平时也可以往来啊。”云林的话被宴绯雪清透的目光打断,但他闭了闭眼又道,“我们从同一个地方出来,最知道隐姓埋名过上现在的日子多不容易。”
“你不也一样,不希望我告知你的过去吗?不然你怎么会支开你男人和孩子?”
宴绯雪目光冷了点,但是云林说道激动处没察觉到,他急急道,“你知道我一路逃的多艰难吗?你给了我五十两,路上遇见劫匪我又大病差点死去……”
“够了。”
“你现在过的很好,我看到也算了了牵挂。”
“你走吧。”
云林看着漠然的宴绯雪,心里即痛又松了口气,隐隐又怅然所失。
他背影落寞出了院子,不同来时踩在小路上束手束脚,此时泥水溅在手腕上都毫无知觉麻木的走着。
忐忑的内心开始后知后觉的松快起来,心底大石头有了着落,他感觉浑身轻松,但又望着群山深深叹气。
宴绯雪看着他远走的背影,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估计云林此时心里还庆幸着,没告诉他在这个县里家住何处。未来还有段时间,云林估计出门都会如惊弓之鸟。
他理解这份谨小慎微,同时也避而远之。
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是相似的。
但他一旦信任,就不会在怀疑。
不一会儿,白微澜一个人回来了。
宴绯雪还坐在桌子上回忆清理往昔呢,就听急促的脚步声跨进了屋子。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盯着咱家门口呢,人一走我就来了。孩子们还在玩,交代了吃完饭时间回来。”
白微澜见宴绯雪神色如常周身却萦绕着寂然,拉着他手腕,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抱着他。
宴绯雪脑袋靠在他怀里,头顶还有急促不稳的呼吸声,想着白微澜估计是一路跑回来的。
想着白微澜跑在田埂上那样子,也不知道和大黄有什么区别,像是生怕别人把骨头叼走似的。
宴绯雪有些想笑。
他静默着没说话。
腰上的力道收紧,白微澜胸口处鼓动的心跳紧贴他的耳朵,隔着衣衫,心口热意落进他的眼里融进心里,一扫刚刚沉闷淡漠的心绪。
半晌,他仰头,亲了亲白微澜。
白微澜原本趋于平缓的呼吸又提了起来。
他低头扶起宴绯雪的双肩,看了一眼后,俯身把情绪重重落在唇瓣上。
他一点点描摹勾勒唇形,清爽的唇瓣相贴,渐渐染上了艳丽的绯色。
不知不自觉中,宴绯雪被抵在了桌子边缘上,他背后正落空的时候,手顺势环住倾压下来的脖子,他背后也落下了喷薄有力的手臂,将他护在了躁动的怀中。
宴绯雪被亲的有些头晕,清凌凌的眼底开始泛着水雾,他耐不住的微微偏头;余光中,阴霾散开,几缕夕阳从门口撒了进来,暗淡的门板显得金灿灿又红通通的绚丽。
他推开白微澜,“门没关。”
气息不稳嗓音显得湿软撩人,白微澜本想松开的手环的更紧了。
“不,门……”毫无力气的抗拒,瞬间被吞没在湿热猛烈的唇舌间。
宴绯雪昏昏呼呼中突然觉得双脚离地,惊呼还没跑出嘴角,就被吃进了口中。只听耳边轻声哄道,“没关系,咱们玩个新鲜的,或许你就有感觉了。”
还没待宴绯雪问出口,就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鼻尖口齿的气息太过醉人,等宴绯雪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被抵在了门板处。
白微澜想低声安抚,但气息越压越急促,“现在门关了。”
见自己收不住了,干脆遵从本心露出得意带着恶劣的笑意。
他咬了下被亲的透红的肉唇,“要是来人推一推门,晏晏是第一个知道的。”
那画面……
宴绯雪热意上脸,重重的咬了一口白微澜,半眯着春眸侧头朝那张烦人的薄唇攻去。
白微澜低头承着攻势,怀里像是抱着一只猫子在恼怒耍脾气似的挠他。他始终笑眯着眼,看着怀里人那紧闭纤长的睫毛,似颤抖欲飞的春雨蝴蝶。
他手抵在门板上,慢慢的摩挲着宴绯雪微微弯曲的后脖颈,手指品尝着细腻的触感,眼神渐浓,手指沿着发髻落到了那右耳垂上的孕痣。
轻轻一撚,有点发热,但还不够红。
正当白微澜准备反攻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犬吠,白微澜瞬间不悦的微眯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