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闹事
张家闹事
日子平平淡淡过了几天。
这几日的阳光总是暖洋洋的,田里的草垛晒脱水变干脆了,偶尔蹦出窸窸窣窣的断裂声。
村里孩子的欢闹声越来越大,因为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白微澜定制的小玩具都做好了。此时正在宴绯雪的帮助下,把马头纸用浆糊黏在竹编马头上,再刷上一层桐油,挂在屋檐下风干后就可以玩了。
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排兵布阵游戏,骑着自己的竹马在院子里肆意驾驾。
放鹤和谷雨这十三四岁的年纪,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定亲了。终日忙碌的都是备嫁,忙着学习刺绣厨艺等必备技能。
放鹤这跳脱的性子本就贪玩,耍起来和三岁小栗儿没两样。
谷雨性子又静又软,刚开始驾着竹马还是拘束。但是架不住放鹤和小栗儿围着他又笑又转,他本就很容易被周围情绪感染,没一会儿嘴角弯弯隐约露出小虎牙。
采石场的管事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就见到这其乐融融天伦之乐的场面。
年后城里要走动的关系太多,也不方便进村,管事便想着年前来走动走动。
他提了一壶上好的梅子果酒,一包凤梨酥和栗子糕,笑脸进了院子。
他知道白微澜看不上这些,但是挑的都是孩子喜欢吃的,算是送到白微澜心里了吧。
不速之客的到来,并未影响孩子们的玩乐。但是没待宴绯雪说什么,放鹤就很有眼力劲儿的搬来凳子,然后端茶倒水。
在管事夸赞声中,放鹤笑嘻嘻的带着小栗儿和谷雨出去玩了。
不过,他也没走很远,只是在院子竹篱外耍,要是家里大人喊他,擡头就能应声。
宴绯雪也不想在院子里听两人谈话,但是白微澜叫他留下。
“采石场和河帮的生意能谈成,还多亏了我家夫郎提点。”
管事本来就惊叹宴绯雪的容貌,此时白微澜提到人,他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看了过去。
宴绯雪笑意不浅不深,像是美丽的花瓶不喧宾夺主又让人赏心悦目。
“咳。”
管事听见耳边低声咳嗽,余光中好像捕捉到一闪而逝的阴沉。
他立马端起茶杯掩袖喝茶。
白微澜眼里趁机露出一丝懊恼,但是在宴绯雪眨眼后,不悦的嘴角弯成了一丝笑意。
“工程进展很顺利,采石场会先付一笔款子给河帮,等后期结束后再支付尾款。”
管事说的很自然,但是眼神示意再明显不过。
白微澜和河帮必定达成了某种约定,他这是在给白微澜透露消息,拉拢白微澜。
“嗯,这事,李家主会告诉我的。”
白微澜没多大反应的说道。
油滑的管事见气氛逐渐僵住,刚才院子里的那种悠然和谐的气氛渐渐消失,死板了。
这次又不是谈公事,他是有心闲聊拉下人情关系的。
“不过嘛,工期虽然很顺利,但是工人多了就难管了。”管事故意起高调想要缓解气氛。
“浑水摸鱼的多了就不好,你们村的张大郎就是头头。”
“本来人多注意不到的,但是,我听说你们家和他家不对付,我想啊,你们这么和善有礼的人和人家有矛盾,那肯定就是对方有问题。”
白微澜听到这里,看了眼宴绯雪,只见后者嘴角笑意不变,但是眼眸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种好戏开场的兴奋期待。
虽然旁人察觉不出,但是这逃不过他的眼神。
白微澜嗯了声,一板一眼违心道,“我夫郎这脾气,十里八村没人不说好的。”
“是是是,这我也清楚。”那管事见白微澜接话,神色轻松不少。
只是他说完,白微澜眼底笑意淡了,捏着茶杯,慢慢道,“哦,你还调查出什么了?”
管事肩膀都支棱紧绷了,脖子前倾想辩解,可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主意。
“这附近谁不知道白兄弟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儿,像是护眼珠子似的。”
“果真是家和万事兴。”
白微澜放下茶杯,笑了下,“借你吉言。”
管事松了口气接着道,“那张大郎,好家伙,整个就一泥鳅,天天摸鱼,还贼精的躲在河帮那头没监工看到。”
“后面,我还私下问了好几个人,发现这人最开始运送工具的时候也在。”
“他故意把独轮车往拥挤的地方挤,还故意找茬儿挑起矛盾,一堆人情绪激动挤来挤去的,害得大家都挤在原地动不了。”
“不仅站着茅坑不拉屎,还不让人家干活。运东西没有进度,害得老子遭了多少骂。”
他说完,觉得这词落在面前两人,脏了人家耳朵,收了收愤懑想骂娘的心情,擡手干脆利落一挥,“我把他开除了。”
他嗓门很大,带着点得意和邀功。
但,他没在两人脸上见到高兴的神情。
宴绯雪淡淡的笑了下,一种原来还有这种事的神情。
他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他又不是菩萨,平白被人家找过节,他没主动报复回去已经很克制了。
此时看到张家倒霉心里直说活该遭报应。
他又不是听不到管事话里的意思,管事这是在说因为他们的缘故辞退了张大郎。
但是,宴绯雪哪会认这个,只是笑道,“不干活又阻碍别人干活,行为恶劣,这确实是该辞退。”
管事恨恨道,“是啊,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可算被我逮着了。”
“我从他家院子门口路过的时候,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
“好像婆媳矛盾吧,最后又听见喝的醉醺醺的张大郎出手打新夫郎,最后新夫郎卷包袱回娘家了。”
“一看就是好吃懒做,被辞退了没面子郁闷喝酒,没本事还打夫郎发泄的窝囊废。”
管事话一落音,宴绯雪陷入了思索。
宴绯雪侧头看了白微澜一眼,白微澜先是一顿,而后渐渐也明了过来。
白微澜想了想,对不明所以的管事道,“这个张大郎平时在工人里评价怎么样?”
“搅屎棍一个,偷懒耍滑还自作聪明,他干的少那旁人就要干的多点,但都因为同村忍气吞声。”
白微澜挑眉,朝宴绯雪看去,而后对管事道,“邓管事想吃什么菜,等会儿晚上一起吃饭。”
村里人招待饭菜,都是先客客气气说是什么粗茶淡饭招待不周,但是白微澜懒得说这些虚头巴脑的。
管事听了有些惊讶,来了第二回,一直在院子里聊,这回终于能进屋里了吗?
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说都可以,说他很喜欢农家饭菜。
三人又扯东扯西的聊着,管事有些如坐针毡,总感觉两人的目的不是陪他聊天,像是在等人打发时间,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
最开始是白微澜应和着几句,他总把管事费力营造的轻松气氛搞的很僵硬。宴绯雪看出他压根儿就懒得敷衍,便接过话头,和邓管事聊了起来。
可本来兴致缺缺的白微澜见媳妇儿和别人说话,强打起精神又把话头扯过来聊。
和宴绯雪聊天很放松,邓管事不自觉笑起来,看着两人道,“两位真的是珠联璧合。”
白微澜刚想张嘴,就见不远处裘桂香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朝他家冲来。
宴绯雪也看见了,只是擡了擡头不见慌张。
邓管事见两人平静的样子,还以为只是路过他们家,随口道,“这群乡野蛮子,又不知道闹什么事了。”
宴绯雪笑道,“邓管事期待的话,等会儿就留下来一起看看吧。”
“啊?”
邓管事一头雾水,却见那些人直直朝宴绯雪家前面的田埂小路冲来。
坏了。
大过年的戾气这么重。
邓管事有些不想掺和。
他犹豫间,宴绯雪朝外面喊人,“放鹤,你们进来。”
三个孩子也看见了那阵仗,谷雨吓得呆呆的,手脚麻木连竹马都是一路拖地,放鹤看见了就捡起竹马,把三根竹马都抱在怀里。
宴绯雪看了一眼白微澜,对放鹤道,“放鹤,去喊苏大夫,就说生意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