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妻(第2页)

“你男人现在是年轻,使劲儿折磨你,你慢慢熬,该吃吃该喝喝,熬到他老了动不得了,他好日子就到头了。”

“到时候夏天捂着冬被,冬天盖着单被,拉屎拉尿都还得看你脸色,喝一口水都得低声下气求你。”

“听婶儿的,老一辈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旁人其他人也附和,说他们娘家哪家哪户就是这样的情况。

年轻造的孽,老了都要还的。

这时候林远香过来,听见她们的对话,插嘴道,“金凤婶儿,怕什么,男人打你也打回去,别吃了一辈子苦,最后老了还不一定谁前谁后。”

“我看他不敢和离,因为怕找不到媳妇儿。就他那个茅草屋黄土墙的,家里还两个儿子,哪个女人哥儿愿意跟着吃苦。”

“再说,话说回来,这世上还是有好好过日子的,你看苏大夫一家,”说道这里,他顿了下,然后继续道,“燕哥儿一家不也和和睦睦的。”

“说到底,过日子不是结仇,还是要两个人齐心一起过。”

裘桂香一听林远香说宴绯雪过的好,她脸色就不淡定了,开口反驳道,“日子长了谁说的准。”

燕哥儿这事儿一直是裘桂香心里的疙瘩,此时明眼人都看出了她不高兴。

刘婶儿本来和燕哥儿也没什么过节,但是架不住她和裘桂香是好姐妹。

尤其前几天,裘桂香还给她出了两文钱车费,这时候肯定要帮人家说话的。

她不以为然道,“人家那是久别胜新婚,你年纪小还不知道,等你成亲后就知道了,时间久了,男人都一个样子。”

刘婶儿张嘴后,又想起来之前燕哥儿家男人还拐弯抹角骂她是猪,顿时气上头,脸色黑了。

“而且,燕哥儿家那男人,每天游手好闲没事做,总是往城里跑,谁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不正经的事情。”

“你看人家张大郎,天天去采石场做工,勤劳肯干还疼媳妇儿。”

明眼人都知道了,这是又在拉踩贬低燕哥儿家男人。

众人不太了解其中的恩恩怨怨,都谨慎的没说话,只是听着不痛不痒的附和着。

“好像是的,村里能动的男人基本都去采石场做工了,都想着过年赚点钱,给孩子买口糖吃嘛。”

“不过,人家一看就是大少爷,兴许人家赚钱的门路和咱们这种干苦力的不同。”

“而且,人家日子过的怎么样,又没跑来找你借钱,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

几人七嘴八舌,倒是说的刘婶儿神色讪讪,她见裘桂香一言不发,自己也索性闭嘴了。

大棚里沉默了一会儿,有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诶,好几天没见你家媳妇儿出来扫路了,是身体不舒服?”

裘桂香脸色有些僵硬,心里埋怨没事扫什么路。

她眼神飘了下,扯谎道,“没有,这不是我儿子忙着采石场赚钱没时间陪他,他刚好回娘家看看。”

“哎呦,这才嫁过来没多久,还是别让回娘家的好。”

裘桂香眼神十分赞同,刚准备接话呢,就听见外面李家婶子风风火火跑来,脸色看着十分着急。

“哎,桂香婶子,不好了,你家儿媳妇跑去找燕哥儿了。”

李家婶子本来在田里挖旧田埂,等开春长草就不好挖了。她扶着锄头歇气时,擡头见张家新媳妇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开口问他是怎么了。

其实两人并不相熟,只是偶尔在河边洗衣服碰见。但即使碰见,万杏也是粘着自家男人,并未主动和旁人交流。

李婶子第一眼看到他时,隔着两根田埂,本来是不打算喊人的,假装埋头挖土没看见。

但是挖着挖着,看着人朝她越走越近,此时也不好假装看不见了。

心里还想着,这万杏是新夫郎脸皮薄,还要她一个老辈分的打招呼。

万杏听见人声擡头,眼里有瞬间的茫然。

他空空的神情来了点波动,鬼使神差的问她,知道不知道自己男人和燕哥儿的事情。

李家婶子可不敢说。本来没什么的,但是她神情遮遮掩掩,越发让万杏怀疑。

最后李家婶子说自己男人曾经给燕哥儿捡瓦,说那寡夫郎突然把门关了,就留两人独处,把他男人吓坏了赶紧跑出来。

听李家婶子说完,万杏眼里突然冒了火气,含糊不清说道就是那狐貍精勾引他男人。

看着人朝燕哥儿家冲去,这可把李家婶子吓坏了,万万没想到万杏是这种冲脾气的性子。

裘桂香都给村里人说这孩子性子柔和又乖顺,现在那冒火的样子,看着有几分牙尖嘴利不好惹的暴脾气。

她丢下锄头,赶紧跑裘桂香家里喊人,跑去一看家里门锁着,她又问周围邻居,才知道去了林大娘家里。

等她一来一回跑来跑去,村里人都知道万杏跑去燕哥儿家里闹事了。

李婶儿给裘桂香说的时候,当然遮掩了他和万杏之间的对话,只是说看着人气冲冲找燕哥儿去了。

裘桂香一慌张,漏了嘴,“怎么会,不是叫大郎去他娘家接他回来吗?”

众人看她神色顿时就不对了,瞬间脑补了各种可能。

一直快人一嘴的刘婶儿脱口而出,“莫不是小两口因为燕哥儿吵架了?”

旁人道,“关燕哥儿什么事情嘛,怎么好端端的扯到他头上了。”

“走,快跑去看看,可别让新媳妇吃亏咯。”

说是这么说,众人眼里明明确确露出了看热闹的神情。

这裘桂香记恨着燕哥儿拒亲的事情,总是背后说燕哥儿家男人不好,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旁人听着也烦。

这下终于闹到正主面前,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让人裘桂香记仇那么久。

众人一口气赶到宴绯雪家院子的时候,看着眼前景象有些恍惚。

院子里,阳光安安静静的,两只大黄狗蹲在水池子旁边惬意的眯着,宴绯雪和白微澜在一旁用筛子筛细土。

这细土是开春用来准备下菜苗用的,土越细种子发芽越好。

这种精细活一般人都嫌麻烦,不少村里人都是直接把菜种子撒地里,有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但是宴绯雪不觉得麻烦,他觉得种自己一家几口的菜苗,充实又享受。

在懒洋洋的午后,两人一起干活也不觉得疲惫。

只是,突然乱入的脚步声,打扰了这一切。

一群人兴冲冲闯进来,引起两只大黄狗警觉起身犬吠。

众人见宴绯雪两人神色不明,看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院子里两人一起干活,相互搭把手的样子太过恩爱平和,看得众人有些愣神。

这是来晚了?架吵过了?

还是根本没吵?

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强势的裘桂香气势汹汹道,“燕哥儿,别太过分,欺负我家杏哥儿脸生是不是!”

宴绯雪在一旁水池子里洗干净手,才缓缓起身,疑惑道,“桂香婶子,你说什么?”

“杏哥儿没来过啊。”

众人都一愣,裘桂香脸色僵硬杵着没动,像是一口气提着不知道怎么松口。

白微澜站出来,冷声讥讽道,“原来那个在院子外探头探脑的人就是你儿媳妇?我还以为哪个强盗小偷来踩点。”

裘桂香听她看不起的男人骂她儿媳妇,就是打她的脸面,当即啐了一口道,“呸,我看你才是强盗,白吃白喝白嫖一个哥儿。”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人家两口子怎么过日子关你外人什么事情。此时都惊讶一向精明有分寸的裘桂香怎么昏了头。

“你们都别劝我,我今天为了我家儿媳妇儿,定要出这口气。”

宴绯雪眼底冷了下来,但他拉住了白微澜,不过,他此时也懒得做面子功夫了。

“桂香婶子,家家户户都是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你说的斩钉截铁,是半夜爬我家梁上做贼么。”

“还有,什么杏哥儿的,我压根儿就没见过。”

“你要是唱戏演婆媳情深,台子搭错地儿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拿他撒气衬托人家婆媳亲厚。

都欺负到头上了,宴绯雪也没理由再委婉顾面子了。

裘桂香没想到一向温和好脾气的燕哥儿竟然如此牙尖嘴利,还戳破她的小心思,顿时觉得颇为棘手。

但是一群人都架在这里看好戏,她岂能后退的。

这事儿,不管杏哥儿找没找燕哥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外人面前护犊子,得了个好名声。

刚好小两口吵架,她这个公婆此时示好维护,新媳妇儿多少要给她面子。

正当她准备撒泼的时候,人群后挤出来一个身影,急急忙忙说别吵了。

“娘,别吵了,都是误会!”

“对不起对不起,我替我娘道歉。”

来人正是杏哥儿。

杏哥儿拉着裘桂香的手就想出院子,还给她说自己没和燕哥儿说一句话,都是误会。

燕哥儿今早在娘家等到了张大郎来接他,他面上拿乔给人冷言冷语,但是心里别提多高兴。

这几天在娘家,经过家里父母劝说,他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心里开始后悔,见几天男人还不来接自己,越发焦急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等来男人了,他和父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男人也乖乖听话哄他然后道歉。

杏哥儿听得很受用,看着男人低声好语的哄他,像是回到刚成亲那几天。

他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立立规矩,想拿捏住男人。

在娘家的时候,他说什么男人都好声应着,这让他有些飘飘然。在回去的路上还在说这些日子的不满和委屈。

可是认错良好的男人突然就黑脸,甩他袖子,大步丢下他往前走了。

杏哥儿很生气,开始控诉男人婚前婚后两个样子,要是知道这样,他就不会嫁过来了。

这点,彻底惹怒一直隐忍不快的张大郎了。

他不耐烦怒道,“你以为最开始我想娶你?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和燕哥儿哪有一点像?

要是我知道你这些乖顺都是装的,你以为我会花十九两娶你?娶你这个好吃懒做还不孝顺我爹娘的!”

这下杏哥儿彻底懵了,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在原地立了很久。

他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

他想回娘家,但是刚从娘家出来,现在回去只会让父母担心。他麻木的走着,直到在村里遇见李婶儿,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顿时脑补了很多事情。

两个人应该是相爱的,但是裘桂香骄傲看不上一个寡夫郎,所以被棒打鸳鸯后张大郎还念念不忘。可能还时不时去私下找燕哥儿。

他不止一次听见男人和裘桂香说燕哥儿家男人如何差劲儿不好。他当时没注意,此时蛛丝马迹连接在一起,他脑子瞬间就炸了。

他内心翻江倒海觉得恶心又愤懑,他直冲冲没走几步路,发觉自己找不到燕哥儿家在哪儿。

不过,虽然具体位置不知道,但是大概位置还是知道的。

一路,他走走停停间,脑子也逐渐清醒了。

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但是回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院子外了。

来都来了。

他鬼使神差的悄悄躲在院子外,隔着竹篱看院子里的动静。

院子里很安静,燕哥儿和他男人正在用筛子筛细土。

男人干活有些笨拙,结实的手臂端着筛子只知道用蛮力,细土筛的到处飘,一旁趴着的大黄狗都嫌弃的挪了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