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米歇尔（1）(第2页)
这恨意如此汹涌，几乎要将我自己也一同焚毁。
可当这愤怒的烈焰烧到顶峰，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悲哀便如冰冷的潮水般漫卷而来，瞬间浇熄了所有暴烈的火苗。
母亲那卑微的姿态，竟成了父亲暴行最沉重也最屈辱的注脚。
原来最深的伤害并非仅仅来自拳头，更来自这无声的、绝望的认可。
我看着她佝偻的背影，像在看一面被打碎的镜子，镜中映出的，是我同样深陷泥淖、无力挣扎的绝望倒影。
这恨的牢笼，并非父亲一人所筑。母亲那沉默的脊梁，也成了其中一根冰冷而坚固的铁条，将我们一同囚禁在无望的黑暗里。
复仇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站在旁观者无法察觉的角落，目睹了他狼狈不堪的身影。
然而，当那曾经让我咬牙切齿的身影狼狈地消失于街角之后，我竟无端地留意到他袖口处一块不起眼的咖啡渍——那一点污渍，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句点，突兀地停在了我心中预演过千百遍的终章之后。
复仇之念原以为如酒，喝下便可麻痹疼痛，可如今却如同在胃里塞满了湿透的棉花，沉甸甸地坠着，冰凉又滞涩。
我的灵魂仿佛被撕裂成两个：一个我，是那个在黑暗里暗自磨牙、精心策划的复仇者；另一个我，则已冷峻地立于道德审判台上，以洞若观火的目光凝视着前一个我。
这二者彼此撕咬、互不相让，将我的内心搅动得如同沸腾的泥潭。
复仇，原来并非酒，它不过是一捧有毒的流沙。
我原本想用它去埋葬他人，却未料自己早已深陷其中，被其啮噬与灼伤。
我自以为在建造高墙保护自己，却不知每一块砖石都悄然沾满了毒汁。
我逃走了……毫无征兆的，在父亲和母亲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或许是我多虑了吧……它们又怎会在意我的存在？
『为■什■么■要■生■下■我？』
我不知道那时脸上的是汗液还是泪水，我只知道我跑了很久很久，直到我的肺叶如同被火灼烧那般，才不得不停下来……
这时我才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沿街乞讨的人，以及阴暗中涌动的“老鼠”，以及令人作呕的臭味……
我不知道那是哪……我只知道。
这里只是比我那个『家』更大一点罢了，但远远比那里好的多……
这里的养分足够我精心豢养的这个名为“复仇”的孩子，它终是长大了，却反噬其主——它张开那生满尖牙的嘴，无情地咬噬着我残存的良知。
……
那年，是我从所谓的『家』逃出来的第三年……
……
我回家了……
是在一个寂静的晚上……
我看到了我父亲酣睡的身影……
……
我做到了……我亲手在他睡梦中割开了他的大动脉……
……
父亲他死在了他那令人作呕的美梦中……
……
我举着刀四处游荡，带着飘渺的希望寻找我的母亲……
为什么会寻找她呢？我也不知道，或者在我心底里面还渴望着我那永不可能得到的。
所谓的：
『母爱』
……
我找到了我记忆中的房间，双眼四处寻找那熟悉的身影……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
“妈……妈妈……”
我轻声的呼唤着，哪怕我知道她不会再回应我了……
我小心翼翼的爬进她的怀里，下意识的忽略了她身上散发出的糜烂气息，她的眼眶里有蠕虫蠕动，我只是轻轻的替她抹开，随后往她怀里钻了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