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

白千羽从头至尾都不知道严则在期待他竖哪只耳朵,对其中的猫腻更不知情,面目不善地说:“嫌我耳朵不够长?”

严则不禁一脸骇然,与傻呆呆的白千羽双目交汇,呼吸逐渐加重,简直受不了自己这张好像从没尝过任何鲜味的脸孔,揣着沉甸甸的心低声说:“小白二,儿歌里唱的‘耳朵’你有所不知,此耳朵非彼ear,特指……我、那个……经常用的,也不对,我的意思是这两年没动过、发霉了、最后被螺旋桨噶了只能变太监的,那根……啊呸。”

简直越描越黑!严则默默垂下脑袋,“我突然变哑巴不会说话了,小白二你现在有那个画面了吗?”

这下,饶是严家镇的那些天然痴呆,也能凭想象就浮现出那种污中带乐子的画面,所以白千羽傻了眼,回味着严则吐血的那次直播,还有他当众颂唱自己那东西的场面,脸色“唰”的一下好看极了,从胸口吐出悲愤至极的斥声:“你乱唱什么!”

严则作出咬唇的纯情状:“我看看。”

“这里是病房!”白千羽捏了把自己细腰上的薄皮,“你想累死我?”

“彭宁让咱俩掏的,这是他出的主意。”严则端起脸,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出事找彭宁就对了,咎由自取!

他们输液管的末端都有不同程度的回血,在漫无尽处的夕阳里比酒更浓烈。绵长不息的静默两端,是欢笑如初的两人——

在大眼瞪着小眼。

白千羽很少有一身凛然正气的时刻,严则在盘里选了“正义”,他就甘愿将仰望他的正义当作习惯,所以当长久的默视结束、白千羽的脸上流露出“伟光正”的光芒时,严则难免要起个疑心。

小白二是不是不该站着?

严则无比恐慌地张开胳膊,做出要抱他的准备,悔声不断:“我错了小宝贝,快回去躺着。”

白千羽支开他作乱的手,还是一派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掏。”

严则心里“哎呦”一声,似有怨思,再三踟蹰决定还是不让他胡来,顺着刚才的思路演了下去:“我可是太监,一会儿没办法还你的情意,要不……咱俩把彭宁杀了助助兴吧。”

白千羽根本没停下那份念想,瘦长的手指轻轻划了喉结一下,紧接着在与严则的赤-裸直视中,渐次解开了领口附近的扣子,又装模作样给自己凌空开了个膛,“掏”出一团空气样的真心。

“小严则,你要不要?”

他擡起一侧唇角,像是在半开玩笑,很快严则就从他越来越坚砺的神色中,品出一丝苦味。

他们断了的这几年,怎么能让小白二主动续上?

严则红了眼。

此时,门外恰好站着彭宁,他沿着住院部的几层楼旁观了半天的生死,发现人弥留的样子着实惨淡,也就完成了一次自我催眠,心里重新念起严则的质朴,还去取了营养餐,准备敲门进来。

“应该我先掏。”严则快速眨着眼睛,直到泪水刺痛了双眼。

“我掏都掏了。”白千羽用力握住手里的空气,无奈地说。

彭宁那只敲门的手顿时握成拳头:“……”真想把他们戳死。

严则正在心中酝酿惊天地泣鬼神的告白。

他也复制着白千羽的那套动作,从心口攒出一堆气体,笑道:“小白二,以后我就是八-九,你是十,怎么样?”

白千羽果然着了他的魔道,差点把“假心”甩出去,顶着严则的鼻尖道:“什么意思?”

“因为八-九不离十啊。”严则傻笑了一声,接着就是满脸堆欢。

“忘了告诉你,我听过更好的表白,小严则,你是不是要努个力。”白千羽在心里窃笑,扬起下巴,全身上下都是倨傲。

严则敛起浑身的力气,迈下病床,脆搭搭地就跪了下去,白千羽紧皱着眉头,又重新把他扶了回去,不快地说:“你省省吧。”

严则哭笑不得地说:“让我当你的陪葬品。”

白千羽不屑一顾:“谁说一辈子了?”

一丝失望在严则脸上复苏,如果凭他过去的脾气,一定要把白千羽摇摇晃晃,倒出令他满意的答案。

可他们一路颠簸,好不容易才有了他的心。

如果他不要天长地久,也不是不能忍受,只要白千羽幸福,他干什么都行。

索性——

严则的眼里渗出泪水,苦不堪言地低语:“如果我不能满足你,把白千鲟带回家一起生活也行,不就是头上戴片绿吗,我没那么金贵。”

白千羽及时打住严则的疯言疯语,“我弟弟是这么让你说出来糟蹋的?严则,既然我决定复合,想跟你回到从前,就决不允许自己一心两用,你没事瞎大度什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严则的眼里带钩,巴巴望着他。

“行……”

“哈哈,小白二,你是答应我一辈子了。”严则大喜过望地将残弱的身体抛到脑后,抱紧了那个终日不忘的身体。

白千羽被他转得有点糊涂:“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严则毛茸茸的头发死死贴住他的额头,不住地摩挲擦动,发出一阵沉吟:“再让你欠我几壶。”

那一刻,火烧云映在他们的面庞,光晕如风一样闪过,就像匆匆逝去的时间。

七年,他们变也没变,走过爱情的密林,也走过分裂的峡谷,知道一挥而就的不是深情,苦思终日的,也总会按时回来,让人视若生命。

而不管岁月如何穿梭,他们一直都会铭记海经那个无巧不巧的初夏,花香缠漫,碧霄空阔,少年怔立在手足无措的老师面前,如刻的英俊蒙蔽了白千羽的眼睛,让他更加局促,手指几乎抵到了裤缝。

然后严则像个弱智一样,恶魔低语:“我没钱买套,反正你也不会怀孕。”

白千羽一脸邪气地斜睨着他,弹了弹肩上的皮质背带,好像在说:“你受得了吗?”他将书本利落地合上,遥遥对着严则上下一比划,“衣服穿得不对,谁让你今天穿西装的?”

严则没把周围走来走去的学生放在眼里,色眯眯地咬了咬唇,“怎么,白老师我哪做得不对,你回家可以好好教教我。”

“白教授下堂课再见!”

“好,再见。”白千羽对学生点了点头,然后一秒钟恢复调情的神色,眼角勾着那只衣不对路的笨蛋,抱臂嫣然一笑:“我要收课时费。”

严则眼中放电,缓缓走了过来,也用手指勾住白千羽紧绷的肩带,偏头笑了笑,俯耳说:“我玩你,你收费,白老师,师德何在啊。”

白千羽直接毛了,端起课本轻轻砸了严则的脑袋,“说好了你过来听课假扮第一次见面,结果衣服不对,表情不对,说的话也不对,我拿鞭子抽你信不信。”

严则浅浅地笑道:“那白老师刚才的眼睛,在盯哪呢?”

“咳——咳——咳——”

教室中央传来几声像是来干架的咳嗽,白千羽和严则双双转过头去,一见彭宁正一脸菜色地捶着胸口,竟没觉得一丝害羞。

“白千羽,你回来教书就好好上你的课,把大学课堂当成你们……你们那什么的一部分了是吧。”彭宁深感羞臊,以及点儿背,是硬着头皮走下来的。

白千羽知道彭宁人属衰神,专递让人头疼的消息,“说吧。”

严则将两只手揣起来,斜靠在讲台旁,吹出一声口哨,“彭老师,谁犯事了?”

白千羽低头偷笑了一声,却听彭宁老头一样掏出西服内兜的手机,“庄文亭庭审的直播,你们谁想看。”

白千羽跟严则互相使了个眼色,随后一齐点了点头。

彭宁恼了:“你们还开发了什么暗语是吧。”

白千羽偷偷斜了严则一眼,又看了看彭宁,指着自己的太阳xue给严则递了几句唇语,严则也会心地笑了,捧场似的鼓了几掌。

被当成傻子的彭宁差点破口大骂,把手机的音量调高,支在了讲桌,终于还是怒气沉沉地叫道:“有时候我真后悔当初,没把你俩的管拔了。”

“去,”严则专心看着手机,看都懒得看他,“等我跟白千羽努努力,生一个能跟你商量拔管的。”

彭宁简直气飞了。

白千羽看着画面里陌生的脸孔,以及审判员对这个替身一干罪行的阐述,依旧处于不动声色、甚至不动心门的状态。

假的就是假的。

法律只是判了“庄文亭”这个皮囊的罪,跟逃之夭夭的本尊无关。

也不知道严则看到这位假冒分子会作何感想。

会跳起来呼几声“不公平”?还是……找帽子叔叔呢?

白千羽看戏似的将目光转向严则,后者稳如大佛,耐心听完,专注之间……侧脸还挺好看的。

“欸,小严则,你看庭审有什么问题吗?”

严则“啊?”了一声,半张的嘴就这么一直开着,他太知道小白二想干什么了,不就是想……

可白千羽跟庄文亭生活过一段时间,他能不认识庄文亭的脸?

疑窦丛生的严则反问道:“白老师有什么看法?”

白千羽冷哼了一声,“我先问的你。”

“学生不才,需要好好调教才行。”严则一把将白千羽的腰搂住,再顺势勾了过来,款款吹着骚气,“白老师,教教我嘛。”

白千羽舔着后槽牙,“镜头晃得太快,我看不清楚。”

严则短暂地闭了闭气,一切就全都明了了。正常搞法律的,重点都在审判结果,谁会在乎镜头的质量?

看来,白千羽早就对庄老爷的换身之术有所耳闻。

而他选择了不说。

严则傲然自大地明白一件事——白千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与那个人的情分无关。

白千羽是太善良了。

所以他才会怜悯当时的自己,怜悯过分的渴求,怜悯他当七年的杂碎。

“哈哈,小白二,庄老爷看起来比以前老了很多啊。”严则笑起来有花开半野的浪漫,“我还是最爱正义。”

他突然立正站好,改了口:“比不上……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