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人是——(第2页)

她收起手稿,也不急着打扰伊格内修斯,斟酌起字句来。

用词太过华丽的地方改正,修饰太多的地方划去,削骨添肉,东拼西补,严肃认真,饱含爱与奉献,这就是在地狱之火中前进的要诀。

她把笔一丢,“我想出去走走,小鹰好久没有飞了。”

伊格内修斯往后翻一页,漫不经心地说:“你现在换东西惦记了?”

出去时,露西亚惦记生机勃勃的后山,在庄园,露西亚时不时对木板生气,现如今,她又开始关怀侏儒猎鹰了。

露西亚只好靠近伊格内修斯,用哄小孩的姿态问他:“你也去吗?”

伊格内修斯没有回答她,但放下书站起来,同她往外走。露西亚轻轻一笑,才发现伊格内修斯的个头已经追上她,以后想无视他的目光更为困难。她心中莫名的危机感又涌上来,意识到现在不能把他看做孩子了。

“这次我想去海边。”露西亚让猎鹰跳到自己手上,对伊格内修斯说。她有点不敢看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生怕自己掉进去,因而微微低垂双眸。

伊格内修斯提醒她:“你不准备打伞吗?”

“会被风吹折吧。”露西亚看向猎鹰,“我希望它可以找回乘风飞翔的自由,这样更不能打伞了。”

“你总是把温情给这些不能表达的东西。”伊格内修斯冷着脸,也不等她,快步向海边走去。

去往海边要经过陡峭的山坡,再穿过一段碎石滩,才能看见细腻的金沙。

这段时间风和日丽,太阳的活力在之前几个祝祷仪式上得到强化,开始为世间带来更多的光与热,干燥而温热的风拂过,还未到盛夏时节,已经让人急不可耐想去冰冰凉凉的海水里浸泡一段时间。

尽管露西亚身穿拖到脚后跟的优雅长裙,长裙里包裹蕾丝花边、棱纹丝、丝绸等织物,还是提着裙子,熟练而轻盈地飞下来,像一只欢快啁啾的知更鸟。

伊格内修斯的神色更加冷漠,甚至到了生气的地步,一个人在海边漫步。

他也要叫她疯丫头了——这是他长高了的缘故,他还不能看到露西亚头顶的时候,勉强能把露西亚当成比自己年长的姐姐,现在,他已经和露西亚平等了,而露西亚还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长大,也没有老去,和她那颗只有十一二岁的心一样。

当然,长大只是其中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见过的女孩举手投足都足够有教养,说话轻声细语,笑不露齿,往陡峭的地方走时会主动把手伸过去让人搀扶,不敢露出被白丝袜严严实实包裹的脚踝。他想要找出具体例子来,却发现她们全都是从名叫精致的模子里刻出来的。

伊格内修斯不免回过头看露西亚,他有点担心露西亚也变成精致的模子,这样他也没法从记忆里提取她了。

然而她已经脱掉低跟鞋子,连同丝袜放在海边,抱着裙子走进海浪里去了。

“露西亚,你想干什么!”他着急地跑过去,不由分说把她从没过小腿的海浪里拉出来。

露西亚放下已经被濡湿的裙子,理所当然解释:“我在玩水啊,夏天了就该进水里玩。”

侏儒猎鹰飞了一圈,落在伊格内修斯肩头。他无暇顾及乖巧的鹰,紧紧握住露西亚的手腕,质询道:“你是要自杀吧?”

沉重的词没有击碎露西亚的欢乐,她说:“才没有。我还有没写完的诗,还没有自己的生活,才不会自杀呢。而且之前我也做过这种事,上次不是告诉你我去赶海了吗,还做了海鲜炒饭,你忘了?”

还是食物最容易勾起一个人的回忆,伊格内修斯的语气缓和下来,“你上次说是在岸边。”

“现在天气热了,就该踏进海水里。你一直生活在海上,不会没有在海里玩过吧?”

伊格内修斯当然走进过海水,海岸线是他的战场,那些暗藏在海里,既不是人型也不是水精灵的海妖是他的敌人。从前,他们来挑衅他、诱惑他、折磨他,尽管现在位置发生变化,他还是厌恶这片看似蔚蓝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