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流光 作品

第254章 戏衣记(第2页)

“阿川?”周鹤年在门口喊,“该卸妆了。”

阿川摸着脸,脂粉黏在手上,黏糊糊的。他忽然想起柳鹤年的故事——那年在茶棚,他听老人们说,柳鹤年最后一次演出,演到“侠女殉情”时,真把头上的珠钗扎进了喉咙。血溅在戏衣上,洗都洗不掉,倒成了朵红牡丹。

从那以后,阿川变了。′x-i\n_t/i·a!n~x`i?x_s-..c_o!m?他不再偷懒,天不亮就去河边吊嗓;别人练水袖三遍,他练三十遍,腕子肿得像发面馒头。可怪事也跟着来了:他开始在梦里说胡话,一会儿喊“那恶霸欠我三吊钱”,一会儿喊“那姑娘的肚兜是靛青色的”。

最奇的是,他能“看见”戏衣里的东西。夜里收拾戏箱,他分明看见墨绿布料里浮着淡青色的影子——是个穿戏服的少年,正往袖里塞金叶子;转天,米行老板就送来了米,说“前儿梦到个穿绿戏服的小爷,说戏班该结粮了”。

“阿川,你这是……”周鹤年欲言又止。

阿川攥紧戏衣:“师父,我也想演《义侠记》,我要演得比柳先生还好!”

周鹤年长叹一声,从樟木箱最底层摸出个铁盒。打开来,是叠泛黄的信笺,最上面那张写着:“鹤年吾兄,见字如晤。前日听闻贵班新置戏衣,特奉上翡翠半块,以续前缘。弟近日得遇奇人,言此衣乃前朝侠女遗物,其魂附于衣,待有缘人承其志……”

“这是柳先生给师父的信。”周鹤年指腹摩挲着信纸,“他说,这戏衣不是宝贝,是枷锁。每任穿它的人,都会被前人的执念缠住,演着演着,就成了戏里人。”

阿川的手一抖,戏衣“啪”地掉在地上。他这才发现,戏衣的金线绣的哪是“忠”字?分明是“执”字,笔画里浸着暗红的血。

“明儿还有场《义侠记》。”周鹤年转身要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夜里,阿川抱着戏衣坐在后台。月光从破窗照进来,戏衣上的翡翠片闪着幽光。他忽然听见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小友,跟我走吧,去寻那恶霸,去护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