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第2页)
言罢，祝姨飞也似地朝楼上跑去，很快领着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金边眼镜，精神头十足的老头一起来到许阳面前。
老头龙行虎步，恨不得一步冲到许阳面前。
但是说话还是跟之前一样难听。
“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边？”
对劲！
对于老头的态度，许阳没有丝毫意外。
反倒是老头温言软语、一把一鼻涕拖着自己的话，才会让许阳感到别扭。
许阳没有意见，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姓许的，你什么意思？三年了！许阳三年没回家，回来看你一眼，你就这态度？”
“你再这样以后院里就留你一个孤寡老人，死了都没地埋！跟你姓的孩子你都说出这种话，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看到院长老头被指着鼻子骂，许阳表示回来了，都回来了。
“他就是嘴巴硬，其实这老东西三天两头念着你，孩子。”祝姨在臭骂院长一顿后，又跑来朝许阳辩解。
“我知道的。不然我也不会回来。”
“说说吧，你这么犟的小鬼愿意回来，肯定是都想明白了。”作为看着许阳长大的长辈，眼前二人对许阳是再了解不过。
“还是书读少了，长大后才发现，小时候困住我的那些问题，早就被前人写进了书里。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罕见，古今中外常有发生。”许阳发出一句感慨，随后娓娓道来。
“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都是有罪的。”
“当一束光照进铁塔，铁塔里的肮脏被显现，这束光便有罪。”
“因为我的理想太耀眼，照见了他们的肮脏，自惭形秽之下当然会排挤我。”
“说来也是可笑，但凡福利院不是只有义务教育，多待个几年。大家发现我其实是数学白痴，充其量也就是有点小聪明，算不上完美的话，可能我就不会被挤兑的那么厉害了。”
许阳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问题，将自己从10~14岁这些年承受过的霸凌，感受过的辛酸苦辣一笔带过。
“呵，说话还是文邹邹的，一点不接地气。”院长骂道，可眉眼中透露的却都是笑意。
“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当年我和你祝姨没有帮你主持公道了？想通了？”院长说着，脑海中尽是对往事的追忆。
“想通了，他们的排挤、私底下的作弄和欺压，其实都是出于妒忌吧。妒忌我比他们更聪明、更好看、更讨大人喜欢。”
许阳轻描淡写地讲出了他曾经痛苦的根源，如今两三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情，却曾是少年时期的梦魇。
排挤、作弄、欺压。说来轻巧。
但是对于小时候的许阳来说，已经足够把他压垮。
头上被人放满纸屑，每次掸去，后桌就会再次重复，直到许阳无力反抗。
福利院是没有太多余钱的，大概每年也就能添上那么一两件新衣服，买一两双新鞋。
许阳的新鞋每次到手，第二天鞋带就会被剪断，连续数年，每一双新鞋都遭逢毒手。
偶尔睡前被褥会被淋湿，只能躺进被水浸透的被褥中入睡。
在学校学到《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那句：‘被衾多年冷似铁。’时，许阳几乎时瞬间感同身受，眼眶盈满泪珠。
不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没人欺压的日子、没有人替自己主持公道的日子、需要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生活的日子，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当年那些在他脑海中一次次闪过的画面，困扰他许久的梦魇，也早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如果你们俩出面帮我，反而会让那群人心理更不平衡，说不定还要变本加厉，私底下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大家都是没人要的孤儿，这样才公平。工作人员和义工的偏帮会让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嫉妒到发狂的，福利院里不允许私下亲近的规矩也是这么来的吧？”
“是这样，没错吧？”
院长老头的眼神中露出赞许与欣慰，答案不言自明。
“那...”眼看院长老头，还打算拉着许阳唠家常，祝姨及时出声打断：
“好了，差不多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这么晚了还不给人请进屋？一直拉着在外面说什么？”
“许阳，进屋啊。姨给你煮碗手擀面吃。”
许阳是遭人遗弃的孤儿，连名字都是老院长起的，自然也是跟着老院长姓。
虽然在福利院遭受过很多不公的对待，留下了许多痛苦的记忆。
但许阳不得不承认，院长老头和祝姨提供的物质基础，是完全ok的。
吃饱穿暖这些基本生存需求完全不需要操心，逢年过节还可以得到新衣服、小礼物什么的。
许阳在福利院待了十多年，真就没为吃饱穿暖这些问题发愁过，甚至因为表现优异，经常帮忙干活什么的，还能有自己的零花钱来着。
反正在二人的教育下，他对于物质一直是没有太大的贪恋。
最后因为被霸凌的那几年，觉得受到了太多忽视，许阳选择逃离这片伤心地。
祝姨煮的面端了上来，碗壁四周冒着氤氲的雾气。
福利院里的伙食和许阳记忆里的没什么区别，还是常吃的肉丝面。
汤碗里飘着三四片绿叶作为点缀，混着番茄和猪肉一起煮出来，肉加的也不算少，表面飘着肉眼可见的油光。
吃起来的味道也与记忆中没什么变化。
院长老头就坐在餐桌边，看着许阳嗦面的动作，终于聊起了正题。
“这次回来是干嘛来的？打算待几天？”
院长可一直没忘记许阳离开那天的场景。
某个混小子一点不念旧情。
口中喊着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群畜生！早晚有一天回来清算你们！”
“等着小爷到时候狠狠抽肿你们的脸吧！渣滓们，我一定会比你们这群虫豸强一万倍！”
“瞎了狗眼的老不死！你死了小爷都不埋的。到时候把你这破地方买过来拆了都不留给你！”
看着就连嘴硬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臭小子一边夺路奔逃，一边红着眼眶许下的‘誓言’，他不得不担心。
许阳这人有多偏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