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乔五(第2页)

路引这东西他倒是熟,在巡检司工作的时候这是主要学习内容,在他看来,朱元璋制定一系列细则且实行的十分严苛,一方面是便于管理,一方面可能是为了防止百姓也像他当年那样成为流民犯上作乱,尽量将百姓限制在所居住区域。

大明百姓凡出行百里者,必须有路引。

可这路引可不是免费办理的,这事儿他听董树本跟他说过,这里面的道道多了,路引一张,重者一锭,中者四贯,下者三贯,说白了便是一条灰色的产业链诞生了——买卖身份证件。

他们不用买,属于是光明正大的伪造,意在进乐安的时候,有个新身份,上面写的不是来自济南。

两个地方的城门处必然会有汉王府安插的人在,小心些没坏处。

贾川不信他的一举一动汉王漠不关心,汉王能联系建文旧臣的后人,可见想弄死他的决心,但路上的截杀,必定会让那些后人元气大伤,且朱瞻基不论事前还是事后知晓,只要断定与汉王有牵扯,定不会惯着他们,这些人对贾川的威胁不大。

但汉王可不一样,济南与乐安距离差不到二百里地,快马一日可达,传个消息什么的倒是便捷,而到了乐安后,贾川不知要蹲守几日才可等到王府派人去催朱瞻圻,所以势必要做一下伪装,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出城时,贾川与陈默,高云天扮做上了些年纪的江湖中人,贾川涂黑了脸,带着斗笠一身蓑衣,高云天脸上画了一块胎记,陈默是用猪皮遮住了眼眶上的疤,趁着天阴雨密,守城官兵便也就看不清楚了。

好在出城的过程不长,不然高云天脸上的‘胎记’怕是要奇迹般的消失了。

迎着细雨,三人快马加鞭,之前他们便说好了,路上各走各的,进了乐安在安排好的地方自会有人接。

这一日的雨或大或小,却一直没有停歇,三人在中间停下来三次,补妆放水吃干粮。

等到了乐安,城门还未关,天却阴的可怕,贾川没做过贼,这时候浑身僵硬,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他无数次问自己,为何不设计成他带着高云朵,其他人分成两拨跟在后面,然后他带着佳人远离红尘,逍遥江湖,再生个胖胖的娃娃……

雨天,进城的人倒是不多,陈默走的四平八稳的,高云天趾高气昂,中间夹着一个如同僵尸行走的贾川,他牵的马都比他有活力。

好在城门前的兵被一整日的雨整的心烦,一日中轮岗两次,这一次偏赶上这个时辰,秋雨随着秋风打在身上,哪是一个冷字可形容。

贾川三人便是这么被放进了城,连路引都未曾细看。

……

朱瞻圻居住的地方比较偏僻,莫说他们仨都是第一次来乐安,便是常来的也未必一下就找到。

好在张政准备充分,命人画了草图,又不是直接去拜访朱瞻圻,需要到达的街口倒是不难找,只不过三拨人的目的地不同。

贾川和高云朵他们都是要进城的,而那些锦衣卫不用,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外的村子。

为了方便来日行动,张政为进城的几人准备好的临时居住地,都在朱瞻圻住所不远处,两拨人并非住在一处,贾川还是认为小心为上,毕竟是陌生面孔,之后几人他们还要频繁出去活动,分开住或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朱瞻圻的家,贾川觉着汉王对这个庶民儿子不会有什么惦念,命人盯着那附近倒是极有可能,只不过不是关心朱瞻圻的一举一动,可这么长时间,不管是谁盯着怕是也松懈了,甚至撤走了。

一个被父亲遗忘的儿子,哪怕周围人都知道他爹是汉王,怕是也不会巴结着他,不远离就不错了。

此时的朱瞻圻还不如一个百姓自在。

三人按照草图画的,找到了一条巷子,有人等在雨中巷子口,见到几人后,那人问道:“可是堂兄”

陈默反问:“可是堂弟”

于是陌生的几人成了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回家了。

贾川感觉像极了上一世看过的谍战剧,虽说就看过那么几个镜头,但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演员要演出陌生中带着一份熟悉,试探中还要带着一份期待,激动起来还要抹抹眼角表示一下激动中的伤感,然后接走陌生人。

可贾川就有点纳闷,这么一通表演,谁会看呢就好比刚刚,街头巷尾都不见人影,再过一会儿便要宵禁,更是不会有人出门,堂兄,堂弟的喊给谁听

……

三人跟着‘堂弟’进了一处院子,这也是张政安排好的,张政不仅安排好了这一处,还有另一处是等着高云朵他们。

里甲也有认真工作的,但凡谁举报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贾川纳闷汉王为何不将儿子先干出城,在城外,他们可就方便多了。

这宅子也是两进的,但院子不大,简陋程度比久未居住的高家强点有限,堂弟说这一片住的都是穷苦人,他从朱瞻圻住到这里便买下这个破院子住下了。

朱高煦不要儿子了大胖不信,这是早便埋下的一条线。

贾川换上一身干爽的长衫,喝了口热茶,问:“朱瞻圻眼下的生活很困顿”

“哼!他过成啥样都活该!刚搬来时,仗着自己是皇家血脉,周围又都是老实人,他没少欺负,没吃的了便去旁人家里直取,谁拦着便是一顿捶打,有人壮着胆子去衙门告状,衙役私下里说管不了,要找得着汉王府,唉,要不说别把老实人惹急了,那就剩下一根筋了,几人跪到汉王府门前,别说,汉王手下在府外跋扈,持强凌弱的,他不管,这个儿子他倒是真的派人来教训了一通,当着附近街坊的面,那一顿打,而后朱瞻圻倒是收敛不少,但汉王府时不时的便会派人来教训他一顿,催促他去凤阳。”

“他眼下如何度日”贾川问。

“还能如何他那女人倒是个勤快的,自家院中种了些菜,每日出去做些缝缝补补,替人浆洗衣衫的活儿,挣下的那点银钱莫说不够给汉王府每次来的人,便是填饱朱瞻圻的肚子都难,吃不饱,朱瞻圻便会动手,唉,那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幼童时被卖进王府,跟了这么一位,按理说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多少也该有些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