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姐姐,再给我做一次泥模吧
徐尚书、孟尚书看向凤阙,说道:“陛下,您看这事?”
凤阙把手里的茶盏轻轻放下,说道:“若非云王叮嘱朕,你们不会活到今天。”
徐尚书、孟尚书顿时觉得脊背发冷。
“云王希望把精力更多地用在百姓身上,至于你们,还不配朕过多操心。”
谈判?
谁跟你们谈判!
你们有什么资格谈判!
徐尚书、孟尚书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
千杰倒是说了:“臣等回去,先努力唤醒陛下。降表由太后娘娘签署就好,她现在还临朝听制。”
孟尚书泄气地说:“她不肯签。”
千杰笑了笑:“孟尚书,大陈已经完了,各种挣扎拖延没有任何意义。她不肯签,就联合太皇太后、晋亲王、萧宗正,立即罢免她的临朝听制特权,由太皇太后签署。”
孟尚书剜了他一眼,愤恨的话没说出来。
千杰慢条斯理地说:“平心而论,太后造的孽,整个大陈皇室加上文武百官都砍头,也不足以抵消。”
不谈了!
云王把他们都赶回去起草降表。
梁幼仪对凤阙说:“定国公府的人都在哪里?”
“全部关在离天奉城最近的康城监牢里了,老道、傅璋被软禁在济源郡。”
凤阙说话的时候,双目不自觉地看了梁幼仪一眼,梁幼仪觉得好笑,留着傅璋可不是对他有感情!
梁幼仪问道:“简玉珩找到姚素衣母子了吗?”
“不知道,简玉珩救了很多天奉城附近的人,扶风台
梁幼仪有些可惜,姚素衣和她的那几个儿子,她可不能就随便让大水淹死了他们。
凤阙想着等会儿叫人去查。
夏泰和千杰回去后,两人轮流在萧千策床前陪他说话。
“云王回来了,很关心你!”
“她问你好不好?等你醒了带你玩!”
“陛下您快醒来吧,与云王一起做泥模,这次有云王盯着,保证都能留存下来。”
……
两人轮流说话,说了半天一夜,说得嘴都秃噜皮了。
夏泰泄气地说:“咱家先歇一会儿,歇一歇再给陛下说话。”
“姐……”
千杰一震,立即到萧千策的床前,看着萧千策依旧孱弱,但是眼神亮了,有神采了。
千杰激动地说道:“陛下,你能听见臣说话?”
“嗯,千指挥使,姐姐回来了是不是?”
“是,她回来了,只是奔波千里,实在太累,没能来看望您。”
“朕,去看望姐姐。”萧千策十分虚弱,强撑着起来,“夏泰,给朕拿吃的来。”
“好的,好的,陛下您可算好了……”夏泰立即把吃食给萧千策拿来,他吃了一些,精神又好一些。
“我要去看望姐姐。”萧千策固执地说,“现在就去,朕要姐姐烧泥模,朕要跟姐姐学画画。”
夏泰急忙喊其他内侍抬着他,刚醒来,陛下根本承受不住。
但是萧千策十分着急,非要现在就去。
夏泰给李桓献说萧千策醒了,要见云王。
李桓献立即给梁幼仪禀报。
“准了,让他来吧。”梁幼仪已经恢复了女装,人还是原先的人,不过多了沙场将军的英武之气。
不久,萧千策被夏泰一行人抬过来,梁幼仪看他从软轿上慢慢下来,依旧按照礼节给他行了君臣礼,道:“陛下病好一些了?”
萧千策点点头:“朕听到姐姐回来,心里高兴,就不觉得难受了。”
他把手给了梁幼仪,梁幼仪牵着他,他的手冰凉,一头的汗。
梁幼仪摸了摸,是冷汗。
她对芳苓说:“吩咐厨房,给陛下煮一点羊肉汤,陛下体虚,气血不足。”
先让人给他煮了一碗姜茶,萧千策吃着姜茶,说道:“姐姐,你别喊朕陛下了,就以姐弟相称可以吗?”
梁幼仪说:“礼不可废,你是陛下,君臣之礼,不可废。”
萧千策小脸落寞一下,又笑起来,说:“行,都听姐姐的。”
“姐姐,你原先送朕的泥模,被人不小心弄坏了,你能陪朕再做一批吗?”
“芳芷不在,土窑只有她会烧。”
萧千策心里又有些难受,原先那一批太精致了,那么好的东西,他都没保住。
这世上很多事,错过了,再弥补好难。
“那就只做泥模,不烧了,放在日光下曝晒?”
“行,那我们就做泥模。”梁幼仪正好也想放松一下,吩咐夏泰和芳苓,去寿春城郊区,寻找胶泥。
夏泰带了几人,芳苓也跟着一起去找那种红色粘土。
伴鹤在梁幼仪的院子外守着,看梁幼仪吩咐大家去挖胶泥,萧千策一脸期待地在她身边。
胶泥,即红粘土,并不多见,夏泰和芳苓问了当地的百姓,大都说不知道,还是一群孩子告诉他们:“在城外藕池那边有胶泥。”
夏泰跟着这群孩子去郊外找到那处池塘,池塘水半满,在池壁上找到暗红色粘土层,挖回来两篓子粘土。
回到行宫,大家一起摔胶泥,又加了纸浆。
这种胶泥越摔越粘,摔匀,开始切下一块块的小剂子。
凤阙没玩过这种东西,很是好奇,坐在梁幼仪身边,看着他们一起玩。
梁幼仪懒得动手,和凤阙分享做泥模的经验,凤阙很是稀奇,说道:“以后你给我烧一窑怎么样?”
梁幼仪自然是答应的,谁叫云王大人宠炎武大帝陛下呢!
萧千策大病初愈,心情极好,也与他们一起摔泥巴,整个行宫院子里一片欢腾。
泥坯做好,梁幼仪动手雕刻。
“姐姐,朕想要个公主像,像姐姐一样的。”
“好。”
“姐姐,以前刻过的大将军再刻一套好吗?”
“姐姐不喜欢走回头路,我们刻新的。”
“姐姐,谢谢你。”
行宫的院子里有好几株高大的桂花树,满院子飘着浓郁的桂花香气。
梁幼仪坐在石凳上,萧千策坐在她右边,凤阙坐在她左边。
石桌上摆着泥模坯,梁幼仪一个个地雕刻,那公主的头上刻了一顶桂花冠。
每刻完一个,萧千策和众人就围观议论一番。
因为雕刻的是老模,不懂篆刻的一时半会看不出画面。
“这看不出来人物形象啊?”赤炎兵部牛尚书说,他翻来覆去只看见许多的刀刻痕,似乎人物都是反的。
萧千策很不高兴:“你懂什么,这是老模,印出来可好看呢!”
工部侍郎看了看,说:“这是书画篆刻,印出来的画尤其传神。老牛,你不懂!”
梁幼仪刻了几个,手法越发熟练,她对凤阙说:“你做两个比较均匀的泥坯,我给你刻一个?”
凤阙顿时高兴了,亲手捏了泥团,亲手捏成泥坯,顿时有一种童年完整的幸福感。
梁幼仪也不说话,拿了泥坯子刻了一个戴着面具骑马挥剑的少年郎。
凤阙顿时笑了,幼幼刻的是他欸。
萧千策看他高兴,有些嫉妒,说道:“姐姐,你给他刻的什么?”
“一个少年将军。”
“给我也刻一个好不好?”
“我不想重复。”
“哦,那给我刻一个我和姐姐现在的样子好不好?”
“好。”
一会儿,梁幼仪刻了两人在桂花树下刻的横向泥模,题字《我和你》,萧千策高兴坏了:“这是朕和姐姐。”
梁幼仪一口气刻了十几个,停手。
不刻了。
萧千策想到上一次她刻了好几十,晾干进窑的就有五十多个,把其中裂开的,品相不好的挑出去,最终还有三十多个精品。
半成品都留了一匣子,这次总共才刻了十八个。
自己只有十个,其余八个还是凤阙、芳苓他们的。
而且上次他最喜欢的关二爷、张翼德,这次姐姐都不肯再刻,她说从不走回头路。
但是,有《我和你》,一切都圆满了。
几人洗干净手,膳食摆上来,大家也没有很严格的男女不同席,梁幼仪与凤阙、萧千策一起吃饭。
她叫人炖的羊肉汤,专门给萧千策一碗。
夏泰、千杰、子听、芳苓都在一边站着。
“姐姐,朕想跟你学画画。”
“可以,等把东启国侵略者都打跑,把天奉城的百姓安置好,就教你画画。你从基础开始学起,别心急。”
“以后,我们可以办一所书院,把松青大师请来授课,以后我们每次出手画作,都引起轰动。”
“嗯,如果办一座书画院,你就担任院长。”梁幼仪说,“赚了钱,咱们对半分。”
“那朕一定要比松青大师还厉害。”萧千策笑起来,“他们肯定以为院长是个老叟!”
“你必须学好,不然学子一看,呀,院长还不如我呢!”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树上的蝉都惊得不叫了。
凤阙心里有点不得劲儿,默默吃饭,只是时不时地给梁幼仪夹个菜。
萧千策便也拿筷子给她夹菜,挑衅地说:“武皇帝陛下,朕用的是崭新的筷子。”
凤阙不接受挑衅,目光灼灼地看着梁幼仪,梁幼仪不动声色地把他夹的菜吃了,伸手压压他额前的碎发,说道:“好好吃饭。”
从行宫回去,路上萧千策嘴角一直弯着。
“夏泰,明日泥模坯子就可以进窑了,那里面有朕和姐姐在一起的图,叫《我和你》。”
萧千策小手掀开车帘,看着温暖的夕阳,说道,“那是姐姐亲手刻的,栩栩如生。”
“朕还要跟着姐姐学画画。姐姐说以后我们要合伙办书画院,朕做院长,赚的钱对半分。
朕以后可能很有钱,库房再也不会空荡荡,朕想做的事都能做了……”
夏泰总觉得有些不祥,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看着萧千策笑嘻嘻的脸在夕阳下一片金色,夏泰使劲地压着眼底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