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方言的抵抗和诗意的栖居》(第2页)
当诗歌触及\"人类原罪,到咗十恶不赦空间\"这一主题时,粤语完成词\"到咗\"(到了)的使用赋予了这一哲学命题以地域性的情感重量。这既是对奥古斯丁原罪论的当代回应,也是对技术异化的道德批判。在普通话的表述中,\"到了\"是一个中性的时间标记,而粤语\"到咗\"却蕴含着\"抵达不可逆转临界点\"的情感张力。阿多诺在《否定辩证法》中警告,技术理性正在消解人的道德主体性,树科通过方言的感性力量,使这一哲学警告获得了更鲜活的诗学呈现。
诗歌第三节的知识论反思同样耐人寻味:\"我哋嘟有啲咁多嘅知识\"(我们都有这么多知识)。粤语程度副词\"咁多\"(这么多)与普通话的\"这么多\"在语义上虽相近,但其发音的绵长感却强化了知识膨胀带来的反讽效果。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人类拥有的知识量与解决问题的能力形成巨大反差,\"不可逆嘅大瘟疫,地球爆炸\"等危机依然悬而未决。海德格尔曾批判现代技术将世界转变为\"持存物\"(bestand),树科的诗句则通过方言的陌生化效果,让我们重新意识到这种技术思维的暴力性。
诗歌结尾的质问振聋发聩:\"仲喺直头噈你哋啲智能\/噈系后人类嘅时代?!\"(还是直接是你们的智能\/就是后人类的时代?!)。粤语疑问词\"噈\"(就)的重复使用,创造出一种近乎绝望的诘问节奏。这既是对库兹韦尔\"奇点理论\"的诗学回应,也是对技术乌托邦主义的深刻怀疑。法国哲学家斯蒂格勒(bernardstiegler)指出,技术正在导致人类的\"无产阶级化\"——丧失知道如何生活的知识,树科通过方言的语调变化,将这一哲学诊断转化为充满张力的诗学呐喊。
从文学史脉络看,树科的粤语诗歌延续了从黄遵宪\"我手写我口\"的方言诗学实验,到1950年代香港《文艺世纪》粤语诗歌的抵抗传统。但与前辈们不同的是,树科面对的不仅是文化殖民的压力,更有技术理性对方言的消解。在普通话输入法、智能语音助手等技术产品的包围下,方言的生存空间日益萎缩。诗人选择用粤语书写\"后人类时代\"的焦虑,本身就是一种文化抵抗行为,是对本雅明所说的\"讲故事的人\"(dererz?hler)传统的坚守——在技术时代守护语言的地方性与叙事的人文性。
《后人类啲时代》的语言政治学意义还体现在它对\"后人类\"这一概念的本土化重构。英语世界的\"posthuanis\"理论经过粤语思维的过滤,呈现出独特的问题意识。诗中\"仙姑\"与\"先生\"的并置,将西方技术哲学与中国民间信仰进行对话,创造出一种杂糅的批判视角。这种文化翻译(culturaltranstion)过程,正如霍米·巴巴(hoibhabha)所言,在\"之间\"(iween)的空间产生出新的意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