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语言的裂隙与存在的回声》(第2页)
诗歌结尾的\"想多咗,得少咗\/失咗多咗……\"采用了递减式的句法结构,与内容上的\"得少失多\"形成形式与意义的完美统一。这种表达方式令人想起《道德经》中\"为学日益,为道日损\"的辩证思维。诗人通过粤语特有的\"咗\"(表示完成态的助词),强调了\"得\"与\"失\"的动态过程性和不可逆性。在现代社会的欲望经济学中,我们越是追求\"得\",实际上\"失\"去的就越多——这种悖论被诗人用最简洁的方言表达捕捉。
从诗学传统看,《得同失》继承了粤语木鱼书、南音等说唱文学的民间智慧,同时又吸收了现代主义诗歌的思辨特质。诗中\"怨天怨地\"的表述与《诗经》中的\"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形成跨时空对话,但树科将其置于现代语境下,赋予了新的批判性内涵。诗歌对\"口水多过茶\"的批判,也可视为对宋代\"以议论为诗\"传统的某种反思,诗人似乎在说:过度的语言繁殖恰恰遮蔽了存在的真相。
在韵律方面,《得同咗》充分利用了粤语完整的入声系统和丰富的声调变化。\"嚟咗\"、\"发噏疯\"、\"多过茶\"等词组在粤语诵读中会产生特殊的音乐性,这种音乐性与诗歌主题的沉重形成有趣张力。诗人有意采用接近口语的节奏,却在看似随意的表达中植入深刻的哲学思考,这种\"举重若轻\"的艺术处理,体现了成熟的诗艺把控。
从社会学角度解读,《得同失》折射了珠三角地区在急速现代化过程中的精神困境。作为粤北韶关的诗人,树科敏锐地捕捉了传统价值体系解体后,人们面对物质丰富与精神贫乏并存的矛盾状态。诗中\"老窦老母\"代表的传统世代与\"我哋\"代表的现代世代之间的对比,暗示了某种文化断裂和记忆缺失。这种断裂在粤语地区尤为明显——经济上的先行与文化上的失语形成鲜明对比。
《得同失》的深层结构揭示了一个更为普遍的现代性困境:在工具理性主导的社会中,目的与手段的倒置导致人的异化。我们为\"得\"而不断追逐,却在追逐过程中\"失\"去了本真的自我。诗人通过粤语特有的否定性表达(如\"冇\"、\"唔\"等),强化了这种存在的虚无感。这种表达与贝克特《等待戈多》中的荒诞对话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揭示了现代人语言与存在之间的巨大裂隙。
在更广阔的汉语诗歌谱系中,《得同失》代表了方言写作的某种突围可能。当标准汉语诗歌陷入意象的重复和抒情的窠臼时,粤语等方言以其鲜活的日常性和语法弹性,为诗歌注入了新的活力。树科的实践表明,方言不仅是地域身份的标识,更是一种独特的认知方式和存在体验的表达媒介。诗中\"发噏疯\"这样的表达,在标准汉语中难以找到同等表现力的对应词,正是这种\"不可译性\"保留了诗歌的本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