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靓仔 作品

第70章 《方言的暴动与诗意的解构》

《方言的暴动与诗意的解构》

——论树科粤语诗《天·地·人》的颠覆性诗学

文/元诗

引言:方言入诗的现代性突围

在当代汉语诗歌的版图中,方言写作始终是一条若隐若现的暗流。当普通话以国家语言的身份统摄文学表达时,粤语、闽南语、吴语等方言却以其独特的语音、词汇和语法结构,持续为汉语诗歌注入鲜活的在地性体验。树科的《天·地·人》正是一首典型的粤语实验诗,它通过方言的语音暴力、词汇异质和语法断裂,实现了对传统"天人关系"命题的彻底解构。这首诗表面上戏谑调侃,实则暗藏锋芒,在"呸呸呸"的唾弃声和"哈哈哈"的狂笑声中,完成了对汉文化宇宙观的祛魅与重构。本文将从方言诗学的语音政治、解构主义的文本策略、以及后现代语境下的天人关系三个维度,剖析这首短诗所蕴含的丰富诗学能量。

一、语音的政治:粤语发音的抵抗性书写

全诗开篇即以"人家话"(人们说)这一粤语特有表达建立对话语境,而非普通话的"人们说"或文言化的"人云"。这种语音选择绝非偶然,而是刻意制造的听觉异质感。当读者(尤其是非粤语读者)在默读或朗诵时,必须调动口腔肌肉的非常规运动,才能准确发出"话"(waa6)这个粤语独有音。这种发音的"不适感"正是诗人预设的审美效果——通过语音的异质化打破阅读的自动化进程,迫使读者从声音层面就进入一种批判性接受状态。

诗中重复出现的"呸呸呸"更是语音暴力的极致体现。这个拟声词在粤语中读作"pe1 pe1 pe1",爆破音[p]的连续使用造成口腔气流的剧烈喷射,与普通话中相对温和的"pei"形成鲜明对比。三个"呸"的重复不仅强化了否定力度,更通过声音的物理性冲击实现了对前文"天道轮回,地利人和"等宏大叙事的唾弃。这种"声音的反叛"与达达主义的诗歌表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通过语音的物质性来解构语言的表意性。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噈"(zuk1)这个粤语特有副词的使用。在标准汉语中难以找到完全对应的词汇,大致相当于"就只是"的紧缩表达,但带有更强的限定性和贬抑色彩。诗人重复使用"不过噈一泥尘"、"草芥噈草芥"等句式,通过这个独特的粤语发音,构建了一种不容辩驳的判定语气。这种方言词汇的选择,使得诗歌的批判性获得了语言本体论层面的支撑——它不仅是语义上的否定,更是以整个方言体系为后盾的文化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