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抬眸望去(第2页)
李当归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可随即脸色突然一变。
他猛地想起之前借用峨眉神力制造光幕的情形——若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明...
"宁、宁将军,"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我的啊?"
宁芙咬着牙开口道:“你不是会猜么?继续猜啊?”
这个回答让李当归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脑海中闪过最糟糕的那幅画面——紫嫣不慎跌倒在他身上时,自己一个没忍住流出了鼻血,那副狼狈模样要是被看见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宁芙突然倾身向前,眼中寒芒乍现,"你们之前到底做什么了?"
电光火石间,李当归敏锐地捕捉到宁芙话中的试探意味。
若她真看到那一幕,此刻绝不会是这般态度。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松,立即镇定下来。
他语速飞快却条理清晰:"其实是因为紫嫣说要给我看演武大会的资料,可资料都在她的房间,所以我才留下的。"
李当归赶紧把方才和紫嫣一起看演武大会那些情报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期间他为了让宁芙相信,还说了很多具体的东西。
宁芙听着李当归说了这么一大堆,似乎确实不像骗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待在紫嫣房间里便也能说的通了。
李当归依旧在滔滔不绝。
宁芙突然打断他,"行了,我知道了。"
李当归看着宁芙终于相信他,刚松了半口气,宁芙突然抬眸:"那为何后来紫嫣又躺床上?你又端茶送水?"
李当归一听这话,又赶紧解释了紫嫣不舒服的事情,而她之前又帮过自己,所以才照顾她,她稍微好转后便立刻离开了,绝对没有什么逾越之举。
宁芙没有多说,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望着窗外的月色——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既然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又何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横竖今夜...
宁芙的视线扫过紧闭的房门,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既进了这个房间,就休想再踏出半步。
李当归望着坐在床沿的宁芙,月光透过窗纱在她身上洒下细碎银辉。
凌乱的长发垂落在肩头,有几缕还黏着细汗贴在颈侧,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他不自觉地喉结滚动——方才那个热情似火的宁芙与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美人,简直判若两人。
指尖还残留着她腰肢的触感,那截纤细却充满力量的曲线让他心头燥热。
少年鬼使神差地往前挪了半步,手指悄悄勾起她散落的衣袖:"宁将军..."
"啪!"
宁芙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眼神凌厉如刀:"别碰我。"
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她想起了青鸢的教诲——男子都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越惦记。
宁芙暗自咬唇,强迫自己别开视线。
就该这样晾着他,让他辗转反侧,让他求而不得...
这样他才会...
更喜欢我...
李当归讪讪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被她拍打的微痛。
心里难受不已。
这算什么?
先给他尝到世间至甜,转眼又冷若冰霜。
这谁能受得了?
李当归心中暗自苦笑,偏偏这样的宁芙更让人挪不开眼——
月光下她凌乱的发丝,微红的眼角,还有那故作冷漠却藏不住颤抖的唇,比任何时候都要命地勾人。
然而,这里可是别人的地盘。
想到这个,他赶紧在心中默念清心咒,强行压下自己的邪念: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本来...
嘶——
不知为何,念到这句的时候,他脑海中却突然又浮现白日误闯宁芙闺房的画面,那时她的样子...
李当归猛地掐了自己一把。
这哪是清心咒,分明是催命符!
“说法”大师这经文不灵啊!?
怎么反倒适得其反呢?
只好想些办法来转移注意了...
他干咳一声:"那...你今晚还回去么?"
宁芙斜睨他一眼:"我怎么回?"
话音未落,少年心中一喜,试探的问道:"那...你睡床,我打地铺?"
"地上凉。"宁芙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李当归心头一跳,喉结不自觉地滚动:"那你的意思是..."
"睡床上。"她别过脸,声音几不可闻。
少年心头涌起一阵狂喜,正要收拾床铺,却被宁芙突然按住手背。
她的指尖微凉,却让他整条手臂都烧了起来。
"慢着。"宁芙望进他眼底,眸光如剑,"我且问你——方才说想我,可是真心?"
李当归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掌心相贴处传来彼此的心跳:"当然是真心,其实,今天离开你后,我一直在想你..."
宁芙眼底的寒冰终于化开。
之前那些怒气已经完全消散一空。
她抽回手,轻声道:"睡床上可以,但是..."警告地瞪他一眼,"不能做其他。"
李当归点头如捣蒜,连忙去整理床铺。
这张雕花拔步床确实宽敞,并排躺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
他正要去铺被褥,却见宁芙突然神色一凛,目光忽然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李当归见状有些疑惑,刚要开口,就被她一个凌厉的手势制止。
下一瞬,宁芙足尖轻点,整个人如一片雪花般凌空而起。
素白的劲装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影,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当她轻飘飘落在门后时,连发丝都没有晃动分毫。
宁芙贴着门缝凝神细听,左手并指如剑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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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前。
对面,紫嫣的闺房内。
床榻上,锦被勾勒出紫嫣纤细身躯的轮廓。
在李当归走后,她便心情失落的蒙在被子里独自难受。
锦被下的空气渐渐闷热,紫嫣却固执地不肯掀开。
她死死攥着被角,指甲几乎要刺穿绸面。
方才李当归那句"确实在想她",像把钝刀在心头来回搅动。
她突然掀开被子坐起身,素手抚上心口——那里跳得又急又乱。
紫嫣自嘲地笑了笑,她紫嫣阁主何等人物,竟为个少年郎辗转难眠?
"宁芙..."她轻念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床榻上李当归方才坐过的痕迹。
那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他们两个才是一对。
铜镜中映出她泛红的眼角。
紫嫣猛地别过脸去。
她紫嫣再是不堪,也做不出横刀夺爱的事。
明日天一亮,就找个由头让他离开吧。
这个念头刚起,心口就像被针扎似的疼。
"没出息!"她低声骂自己,却忍不住望向紧闭的房门。
对面的房间离这里不过几步之遥。
其实也是紫嫣的房间之一,只是她一般不住在那里。
那间厢房虽不常用,但作为主人,总该...
总该去看看被褥是否周全?
这个借口让她心头一轻。
紫嫣利落地掀被下床,重新穿上那对软底绣鞋。
她对着铜镜匆匆理了理凌乱的青丝,又将衣带重新系好。
镜中人凤眸微红,却闪着异样的光彩。
"只是尽地主之谊..."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强调,指尖抚平最后一缕乱发。
紫嫣深吸一口气,迈着看轻盈的步子向对面走去。
紫色罗裙下探出那对软底绣鞋,活似两只怯生生的雏鸟从紫藤花荫里探首。
胭脂评有云:"验美人足者,必先观其鞋",此乃历代风流客琢磨出的至理。
昔年云想容一袭白裙迤逦而行,雪青绣鞋尖上几朵睡莲时隐时现。
此时虽已是三十许成熟女子,那双玉足踏过青石板时,仍能引得满城少年郎偷眼相看。
鞋尖缀着的银铃每响一声,便似在人心头挠一下。
而今紫嫣这对朱红绣鞋更是妙绝。
鞋面用苏绣针法刺着缠枝纹,鞋尖各缀一颗南海明珠,行走时如两点流萤在紫雾中明灭。
最妙是鞋帮收得极妥帖,将那双纤巧天足裹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紧,少一分则松。
古语又说,看美人须得"远观其态,近察其鞋"。
紫嫣这双绣鞋,紫缎为底,金线锁边,鞋头微微上翘的弧度,恰似新月出云。
鞋底纳着七层软棉,行路时寂然无声,唯有裙摆翻飞间偶尔露出的那抹朱红,才叫人惊觉原是步步生莲。
很快,紫嫣就来到了走廊上。
那双朱红绣鞋在廊下木地板上来回轻点,像两只不安的雀儿。
鞋尖缀着的明珠时而隐入紫色裙摆,时而探出,宛如月下流萤。
鞋履几次欲进又退,最终并拢而立,显是主人心绪纷乱难决。
就在此时,屋内突然传来几声极轻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这声音清晰得如同银针落地。
紫嫣凤眸一凝,耳尖不自觉地动了动。
起初只是些含糊的窸窣声,像是有人在低声絮语。
紫嫣黛眉微蹙,心想李当归深夜不寐,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她轻提裙摆,绣鞋踏着木板地悄无声息地向前挪了几步。
待凑近门缝,那声响陡然清晰起来——
根本不是李当归在自言自语,分明是两个人在低声交谈!
紫嫣心头一紧,不自觉地又往前倾了倾身子,绣鞋尖几乎要抵上门槛。
可就在她凝神细听之际,屋内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紫嫣维持着俯身的姿势,连呼吸都屏住了。
方才的对话声消失得太过突兀,仿佛被人生生掐断。
是我听错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否决。
紫嫣对自己的耳力向来自信,方才分明听到两个不同的声线。
她保持着贴门的姿势,连睫毛都不敢轻颤。
绣鞋里的脚丫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思绪纷飞。
这紫嫣阁五层向来只有她一人居住,姐姐平日都在楼上。
那会是谁?
是听雨阁的那些客人?
不对,之前跟她们说过,今晚可以在直接云外栈休息。
她们也不可能上来。
屋内忽然传来极轻的布料摩挲声,像是有人从床榻起身。
紫嫣的手悬在半空,指尖离门板不过寸许。
推门一探究竟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可里面毕竟是李当归,她又是个女子,这般行径未免...
房间内。
宁芙背贴门扉,呼吸轻得如同初雪落地。
她和外面的紫嫣仅仅只有一门之隔。
紫嫣并未察觉。
然而,门外紫嫣那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衣料摩挲声,在宁芙的耳中却清晰得如同擂鼓。
更令宁芙在意的是那道略显急促的呼吸——有人正贴着门缝偷听。
她非常确定。
李当归见状也察觉门外有人,立即屏息,右手下意识按上剑柄。
可忽然他瞳孔一缩,心里一紧——这是紫嫣阁,此时除了他和宁芙两人之外,就是对面房间的紫嫣,能在此处徘徊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他刚要张口提醒,却见宁芙已经动了。
"吱呀——"
房门被猛地拉开,力道大得带起一阵风。
"啊!"
一道紫色身影猝不及防向前扑来。
宁芙本能让开半步,想要让这偷听之人摔在地上,可却在电光石火间看清了来人面容。
她腰肢忽地一沉,右腿后撤半步,双臂如揽月般向前一抄——
朱红绣鞋在木板地上擦出半道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