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兮 作品

第263章 陪伴还是喜欢(第2页)

李忠的手指顺着竹简继续滑动:\"副手人选有:城东周氏家族的夫人海东珠、茶肆沙棠、嘲风军统领之女陆青崖、城南码头的江黛......\"

\"且慢。\"玉罗城主突然抬手,粗粝的指节敲在案几上,\"你说的这些副手中...可有一个男子?\"

李忠的竹简微微一顿:\"皆是女子。不过水手名单中男女各半。\"

玉罗城主转向白虎城主,浓眉皱起:\"自古大船出海,从船长到舵手皆为男儿。如今连掌舵之人也尽数选女子,风雨楼莫非是故意的......\"

\"绝非如此!\"李忠急忙解释,竹简上的墨字在烛光下泛着微光,\"全因她们觉醒了合适的神力,与性别无干。\"

白虎城主摩挲着腰间玉珏,突然轻笑一声:\"神力者出海,何须拘泥男女?\"

他的目光扫过竹简上那些娟秀的名字,\"既是风雨楼选定,自有道理。\"

玉罗城主怔了怔,粗糙的大手一拍膝盖:\"倒是我迂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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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楼内,南海沉香的气息在厅堂中缓缓流淌。

铁木兰双臂抱胸,眉间那道疤痕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她盯着软椅上那个慵懒倚靠的美艳妇人——对方正用涂着蔻丹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

\"紫嫣姑娘,\"铁木兰转头看向一旁紫衣女子,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你们请我来当船长,却给我找一个女人做副手?\"

紫嫣凤眸微弯,微微一笑道:\"木兰姐不也是女子么?\"

铁木兰一拳砸在红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我十二岁就跟着父亲横渡怒涛海!可她?\"

她指着妇人露在纱裙外白皙如玉的脚踝,\"怕是连缆绳都握不住!\"

妇人将葡萄送入红唇,声音软得像海上晨雾:\"奴家海东珠。自幼长在海边,家父以打鱼为——\"

\"渔家女多了去了!\"

铁木兰打断她:\"你有什么本事做我的副手?\"

就在此时,门扉突然再次洞开,一个瘦高女子迈入厅内。

她粗布衣衫上还沾着鱼鳞,脚上的草鞋满是海盐结晶。

看起来像是个朴素渔女。

紫嫣笑意更深:\"巧了,你的另一位副手也到了。\"

这位即将带领方舟出海航行的高大女船长顿时愣在原地。

她的目光在美艳妇人与朴素渔女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紫嫣脸上:\"你们风雨楼...当出海是儿戏?\"

瘦高女子快步上前,粗糙的双手交叠在身前:\"我叫江黛,您就是我们的船长吧?\"

她突然蹲身行了个标准的女子万福,\"见过船长。\"

铁木兰的眉毛高高扬起——那道疤痕几乎要飞入鬓角。

她盯着江黛沾着鱼鳞的衣襟和这个格格不入的礼节,顿时感到荒诞无比,一个准备出海的大副,竟然行了个女子礼?!

高大女船长实在忍不住,直接被逗笑了:\"小妹妹,赶紧回家睡觉去吧,好不好?不要在这里和我开玩笑了。\"

江黛直起身,晒得发红的脸庞写满困惑。

一旁的海东珠掩唇轻笑:\"江妹妹,哪有水手行万福礼的?看把咱们船长吓的。\"

\"谁是你船长?我可没答应!\"

铁木兰转向紫嫣,\"赶紧重新给我找人!至少要年轻力壮的儿郎!\"

紫嫣的紫纱披帛轻轻飘动:\"木兰姐,她们现在经验确实不足,但你可以教...\"

\"免谈!\"

高大女船长斩钉截铁。

海东珠忽然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珍珠耳坠晃出幽蓝光晕:\"船长莫非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行...怕带着我们几个弱女子,完不成航程?\"

铁木兰冷笑一声,紧致有力的手臂猛地拍向案几——却在即将触及时骤然停住。

她眯起眼睛:\"你觉得这种拙劣的激将法有用?\"

江黛不知所措地搓着手指上的老茧,一粒鱼鳞从她袖口飘落,在光洁的地板上闪着微光。

紫嫣正准备继续劝说,紫纱衣袖却突然顿在半空,凤眸无意识望向窗外——

长街上,一个腰佩双剑的少年似乎路过风雨楼,听到上面的声音,正好奇的仰头张望。

紫嫣见到那少年,眼神一喜,唇边绽开一抹明媚笑意,抬脚就要往外走。

\"站住!\"铁木兰的喝声如铁锤砸砧,\"你去哪?\"

紫嫣回眸一笑:\"失礼了,我有些急事,你们先聊。\"

话音未落,人已翩然离去。

房门\"咔嗒\"一声合拢,室内顿时只剩下三人。

江黛的手指攥紧衣角,眼神带着贫苦少女独有的认真:\"船长,我会认真学的,绝不拖您后腿。\"

铁木兰看着这个渔家女质朴的眼神,眉间疤痕微微抽动。

海东珠忽然将一颗剥好的葡萄递到她唇边:\"木兰...\"

\"不许这么叫!\"铁木兰偏头躲开,葡萄汁溅在她小麦色的锁骨上。

海东珠不以为意地收回手,自己含住那颗葡萄:\"可我偏爱这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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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一个多时辰前。

白玉庭院内,暮色将樱花染成淡金色。

白九托着下巴认真听完了李当归的讲述,开口道:\"所以,你心仪那个叫宁芙的女子,却又不愿伤雀翎的心?\"

李当归点头道:\"是,雀翎为我付出的太多...我也欠她太多。\"

白九的珍珠簪映着月光:\"常人得一位倾心已是幸事。你倒好,偏生遇上两位。\"

少年急得耳根发红:\"我从未对雀翎有过非分之想!\"

\"你不想,是因当时年岁尚小。\"白九忽然俯身,发丝垂落在他手背,\"可一个女子的心意,岂是她自己能作主的?\"

李当归望向远处:\"我最不愿伤的...就是她。\"

白九的瞳孔突然泛起金光,直直望进少年眼底:\"你,当真从未对她动过心?一刻也无?\"

一片樱花飘落在他们之间的茶汤里,荡开细微的涟漪。

李当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极北冰原上,雀翎用体温为他取暖的记忆突然鲜明起来——那时她笑着说:\"就当抱了块发热的石头。\"

白九看着少年闪烁的眼神,瞬间读懂了答案。

李当归的指尖死死掐着剑穗:\"我...我...\"

竹简翻动的轻响打破沉默。

白泽银发垂落,声音如清泉漱石:\"君子非圣人,论迹不论心。\"

李当归听懂了弦外之音,却只是摇头:\"我,从不敢细想这件事。\"

白九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少年眼中纯粹的惶恐,竟无半分虚伪。

珍珠簪随着她前倾的动作轻晃:\"这样压抑自己的内心,不会难受么?\"

李当归突然抬头,月光在他眸中烧出一片赤诚:\"我心里...只能装得下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宁芙。\"

白九怔住了:\"你倒是痴情得紧,那宁芙真有那么好,别的女子,连想都不敢想一下?\"

“对我来说,是全天下最好。”

李当归毫不犹豫。

少年又叹息一声,开口问道:\"可有两全之法?\"

白九没有回答,而是忽然望向北方,缓缓开口:\"三十年前,北境有一位红衣女子,来到这座白虎城,爱上了一个采药郎。\"

她眼神闪过一丝回忆:\"如今,又一个北境女子来到这座城,爱上了那采药郎的孩子...\"

白九的笑声带着宿命般的叹息:\"北境女子爱上南方人,这样的缘分,百年能得几回?\"

李当归苦笑着摇头:\"照这么说,我父亲与我,还都爱上了绝世无双的女剑客呢,这算巧合么?\"

白泽的竹简轻轻一顿,银发下的唇角微扬。

白九掩唇轻笑:\"这会儿倒会狡辩了。\"

\"前辈...\"少年攥紧衣袖,\"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白九忽然正色:\"真想听我的想法?\"

见李当归点头,她乌黑的长发在晚风中轻扬:\"嗯...若你最终辜负了雀翎...我一定会很失望。\"

\"可我绝不可能伤害宁芙啊!\"

李当归急道。

白九的指尖轻点石桌,\"所以...两个都别辜负。\"

少年猛地站起:\"那我岂不真成了那些浪荡子了?\"

他又看向白泽:“先生,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白泽看了李当归一眼:\"我何时教过你,因为世俗规矩便能去伤人心?做事只求一个问心无愧便好,莫钻牛角尖。\"

白九忽然眯起眼睛,看向白泽:\"原来你也懂不能伤女子心的道理啊。\"

罕见的,白泽的竹简停在半空。

这位算无遗策的智者,竟被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李当归的手指紧紧攥着茶盏,指节发白。

茶汤早已凉透,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这样啊...\"他低声喃喃,声音里满是挣扎。

白泽轻轻放下竹简,银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他的声音如同幽谷清泉:\"若你实在难以抉择,不妨去寻天眼一问。\"

\"天眼?\"李当归猛地抬头,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极北冰窟中那个神秘的黑袍人——缠满绷带的面容,沙哑如砂砾摩擦的嗓音,还有那双能洞穿未来的眼睛。

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白泽的指尖在竹简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泛着微光的痕迹。

\"这是一条捷径。\"他的声音平静而深远,\"你可以去问他,未来的你最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不同的选择又会引向怎样的结果,若天眼愿意告诉你——\"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当归,\"那便说明这样的未来,不会扰乱天道,无伤大雅。\"

李当归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而呆滞,茶盏中的倒影渐渐模糊。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轻声呢喃道:\"未来么...\"

这三个字仿佛有千钧之重,让他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白泽忽然坐直了身体,银发无风自动。

他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李当归,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少年的灵魂。

一旁的白九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她不明白白泽为什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庭院的樱花停止了飘落,茶盏中的涟漪静止不动。

李当归的眼中倒映着无数可能性的碎片,那些尚未发生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