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斩七曜(第2页)
楚宁胸膛一紧,五雷之力仿佛忽然丢失了引导,“下一击”的念头被生生按灭。
“不好。”他瞳孔一缩。
他第一次,在战斗中感到了思维与力量的脱节。
“太强了。”他心念微颤。
而下一刻,文曲印诀再变,星盘升温,辰光聚合。
天权·禄存悄然引动魂纹:
“吞噬之渊。”
“饕餮裂魂!”
星图下方,地面忽然浮现一道裂缝,亿万魂影如同水母潮汐般涌出,一根根触手直扑楚宁的魂台。
那不再是攻击,而是吞噬本源。
接着,天璇·廉贞悄然消散,化作一片淡蓝寒雾,从虚空洒下。
无声无息。
但楚宁脚下的雷息,瞬间被冻结。
“摄魂寒香。”
“归魂抱月。”
那是最阴柔的控制法,悄无声息,却冷得胜过死寂,连他的神魂雷息都在缓缓僵死。
整个祭阵,如同一尊正在闭合的星核,碾压着雷魂的每一寸力量。
这已不再是一场战斗。
这是一场——处决。
但楚宁,却忽然闭上了眼。
他不再“看”。
因为魇虎雷,本就不依赖五
感,而从神魂中直接展开。
他身周雷光收束,如夜魇潜行,悄然扩散出一道雷影。
魇虎之影,缓缓从他背后张开双翼,虚实之间,如同从识海中走出的噩梦。
“吼!”
一声咆哮震魂,非耳可闻,而是直接震入识海。
下一刻,七曜中三人——洞明、破军、武曲——齐齐身形一滞。
他们的魂识,同时坠入幻象:
武曲魂识中,万军长啸突转沉寂,战场忽坠黑雷雨幕。
一声未响,千军断灭。
空旷得仿佛从未有过阵列。
他试图唤刀,掌下却空无一物。
那柄魂中之刃,竟在瞬息之间,被“命运抹除”。
洞明瞳中未来星轨交错错乱,一道道楚宁虚影不断重叠、交融、崩散,直至她无法判断哪一个是真。
她看见楚宁正缓步走来,却又分裂出千种可能,在每一种可能中,她都“死”得各不相同。
而破军……
他的因果锁链并未断,却反缠其身。
每一道锁环上,都赫然浮现出一字:
“误。”
“你写错了命。”楚宁的声音,在他识海中低语,“这一回,我写。”
“幻象?”
“不……这是……”
“雷魂入识!”
楚宁睁眼。
雷光如潮,夜魇尽展。
他抬起断雪,斩向星盘一角。
那一刀,看似斩阵,实则斩魂。齐盛暁税徃 免沸岳黩
“——破。”
“咔!”
灰链崩碎,幻影崩塌,三曜身形剧震,魂台震颤,神识强行被拉回现实。
破军在雷柱贯魂一瞬,看到无数画面在脑海中崩塌:
他曾设下千线命锁、万因预演,如网织世,但那一瞬,全部断链。
他的灵识陷入某种“无限递归的悖论”中:
“若我被杀,则不应知自己将被杀。”
“若我已死,又是谁在思考‘我为何死’?”
他最终不是死于楚宁之雷,而是“因果自身的自爆”。
七曜星图,光芒顿时暗淡一层。
七曜阵破第一重。
楚宁傲然而立,雷息如夜海翻涌。
他身后,魇虎虚影低伏,雷息如潮。
“这只是刚开始。”
那一刀,斩碎星图一角,夜雷如潮散去,三曜神识剧震,身形纷纷遁退。
可天地并未因此归于平静。
恰恰相反,一种更深沉、更庞大、更古老的存在,仿佛在那阵图被破开的瞬间,被“惊醒”。
血河最深处,原本沉寂如死寂深渊的那片漆黑,忽然浮现一道极细微的颤动。
随即,一双眼睑,缓缓睁开。
那不是人眼。
似乎有些像记忆中青璃的竖瞳。
它无瞳、无目、无焦点、无情绪,仿佛只是某种空间裂隙本身产生了“注视”这个行为。
然而,正是这双“非眼”的眼,投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意境。
不是怒。
不是怨。
也不是审判或仁慈。
而是一种超越意义本身的凝视。
一种存在于语言、情绪与概念之外的绝对意志,透过这道目光,自血河深处,缓缓逼近整片天地。
那一刻,楚宁站在冰原之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沉重——不是压力,是“认知的边界”被撕裂的痛楚。
他仿佛被剥离了自身这一层皮囊。
他无法不看向那双眼。
却越是凝视,就越是迷失。
一种从存在本身延伸出来的否定,在不断低语。
“血眼……开了?”
文曲的声音在半空骤然凝滞。他猛地抬头,望向天穹的尽头。
那是一双“非眼”,没有瞳仁,没有轮廓,仿佛虚空本身被凝聚为一处深渊,凝视之下,令他脊背发寒,神魂隐隐抽搐。
他本该欢喜。
唤醒血眼,接引神环,是他们筹谋百年的最终目的——以七曜为引,完成“化凡为环”的终极圣仪。
但此刻,他却在发颤。
一种源自骨髓的惶恐,像潮水般席卷而上。
“不对……它不该此刻睁眼。”文曲喃喃,面色苍白,“不是现在……不是以这种方式……”
话音未落,天地之间轰然一震。
一圈幽暗的震波,以血瞳为心核,向整个空间扩散。
魂桥之上,一座本应稳固的祭坛,发出低沉的鸣响,如同濒死心跳的回响。
整个世界的结构,仿佛因这双眼的开启,开始松动、错位、重组。
而在那片错乱的星域之巅,七曜星位上空,七枚模糊的光轮悄然浮现。
它们无形无质,不
发光,不放热,却又在视觉中显得如此真实,如同七轮横陈天穹的“死星”。
它们不是光。
它们是——否定之光。
否定万物,否定规则,否定时间、空间,甚至否定最本质的“我是谁”这一命题。
楚宁仰望的一刹那,只觉意识像是被撕裂成无数个版本的“自己”。
每一个自己,都在这七轮光环下逐个湮灭、擦除。
他不是在被看见,而是在被“取消”。
脑海中骤然炸裂出一个惊悚的认知:
——那不是存在的映照,而是非存在的投影。
一种否定一切“存在”的本源力量。
七曜星盘上,文曲终于收敛所有伪饰,低沉开口:
“那是……眠神之影。”
“祂没有形体,没有思想,没有名字。”
“因为祂的本质,就是‘否定’。”
“你以为祂看见你……其实,是你,在祂眼中,被取消。”
“轰——!”
血河,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
但仔细看,却像是在“上升”。
不是血河动了,而是——整个天地,正在被某种力量,向上拖拽。
魂桥上的环印,浮现出一道道金色裂痕,不是破碎,而是秩序的解构。
那金色流光,没有温度,却透出刺骨的冷意,直入灵魂深处。
楚宁注视着这片异象,心中陡然明悟:
这不是术法,也不是献祭。
这是——创世前的回响。
天地尚未诞生,先有否定的“祂”。
“楚宁!”
一道焦急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冬儿怀中,那朵原本静谧沉睡的青璃魂火,正在剧烈颤动。
那不是苏醒,而是……挣扎。
“她在抗拒引魂!”冬儿脸色苍白,声音中带着哭腔,“她不愿回来!”
“不愿……”楚宁低喃,随即神色剧变,“不对,是——不能!”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青璃的魂火之中,多出了一道古老、陌生、冰冷的意志。
不是青璃的意识,而是——一尊沉眠的神祇,在她意识中早已潜伏的“影子”。
那道影子,赫然正是青璃额间曾浮现的那枚竖瞳,与天穹之上的血眼,一模一样。
“眠神……”楚宁心头发冷,“祂寄宿在她身上?!”
这就是献祭的真正目的。
不是复生青璃,而是借她为躯,使眠神“落地”。
七曜星图开始自我修复,残碎的轨迹回归,旋转加速,七轮光环彼此交织,如命运齿轮逐渐咬合,整个天幕轰鸣震荡。
文曲猛然抬首,厉声喝道:
“锁阵——献神!”
此刻,他已不再掩饰,不再犹豫。
真正的仪式,此时才刚刚开始。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一次“请神”。
而是,要用一个人的残魂,占据神祇的意志,借此“化凡为环”,成为新神!
七曜阵图,从来就不是杀阵。
是造神之阵。
他看向楚宁,声音如刀:
“你……不该破阵。”
“你方才那一刀,不是胜利。”
“而是——钥匙。”
楚宁心神如遭雷击,胸口剧烈起伏。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阻止这场灾厄。
结果却是——推动了祂的降临。
他亲手替神,开了门。
“轰!!”
魂火猛然炸裂。
一道女子虚影,于冬儿怀中,在冰魄之上缓缓升起。
她睁开眼。
那双眼,不是青璃的温柔,而是血瞳的空洞。
那不是她。
那是,眠神的意识,借青璃残魂之壳,强行重生的投影。
她轻启唇,声音虚渺空灵,仿佛不是声音,而是天地法则自身的波动:
“你来了。”
楚宁猛地一震,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在看他。
但那并不是“注视”,更像是观察尘埃、审视草芥。
她的眼中,有光。
但那不是人的目光。
是神祇的平静。
那种“平静”,代表着——“你是否存在,并不重要”。
在她的视野中,他不是敌人。
甚至都不是“一个物种”。
七曜六星,齐声跪地。
文曲低首,将所有术法尽散,只吐出最后一句:
“——献神,开始了。”
狂风怒号,血河倒卷,天地间仿佛被撕裂的神祇之心所震荡。
北斗星阵的边缘,祭阵之外的最后一寸人界,冬儿依旧跪守着
那朵青璃的魂火。
她未曾动摇,尽管自身魂息剧烈紊乱,仍强行将冰魄之力注入魂火核心。
“青璃……回来。”她双膝跪地,眉心星印微裂,魂念以极其痛苦的方式主动送出,与那团躁动的魂火融合。
她不知道此举会不会害死自己。
她只知道,如果她放手,青璃就会永远失去。
可魂火并未回应。
那团本应因召唤而温柔颤动的魂焰,此刻宛若骤然觉醒的异类生命,在她识海中挣扎反噬。
青璃魂火中心,那道虚影睁开眼。
周围温度骤然降至冻结一切意识流动的临界点。
冬儿站在她身前,忽然失语——不是说不出话,而是“语言”这一人类能力,在那一瞬被屏蔽。
她感到自己的名字被忘记,存在感开始剥落,连“自己是一个人”的概念都濒临崩溃。
那种恐惧,不来自伤害,而来自“被抹去”。
它不是不想回来。是,它根本不再是原来的“青璃”。
冬儿的视线一瞬间被剥离,她“看见”了另一幅画面——那是一片荒芜星空。
无星、无光,唯有一枚“魂火”独立于虚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围绕它坍塌。
而那魂火的中心,坐着一个女人。
不是青璃,却有她的面孔。
她一手持剑,一手握环,身后虚影如古神端坐天阙。
她缓缓睁眼,目光穿透整个虚幻世界,落入冬儿识海。
“你不该来。”她说。
声音中,没有情感。
如万年星核冰封下的石碑在自言。
“你是谁?”冬儿强撑魂识,声音带着战栗。
那神影不答,掌中之环忽然升起——神环。
冬儿顿时吐血,魂丝被生生震退。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已从那幻境中被反弹。
魂桥已裂。
青璃魂火,正于半空燃烧,一圈圈金白相间的魂纹缠绕其周。
这不是魂归之兆。
这是神性自苏。
“她……她不是自己回来了。”冬儿喃喃。“是另一个‘她’,借她之名,乘魂而降。”
楚宁奔至,眼见青璃魂火凌空怒放,惊觉不妙。
“撤开阵法!”他朝远方怒喝。
文曲却不为所动,反而闭上双目,玄冥印缓缓垂落,压入血河。
“太迟了。”他低声道,“神已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