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退回关外(第2页)
山西待不住了,满洲大兵个个嚷嚷着要回关外去过年,大军北返至野狐岭。多尔衮的白海东青终于坠落在桦皮弓上,羽翼间缠着截肠子——汉人奴隶昨夜用这根肠子勒死了饲鹰人。先锋营突然骚动起来,镶白旗的巴图鲁们对着雪坡长跪不起:秋天他们在此处埋下三千具包衣尸骨,如今每座雪堆上都坐着个穿绿袍的明朝文官用来陪葬。
苏泰的马车在居庸关外散了架。车辕断裂处涌出腐臭的黍米,里面裹着只嵌银鼻烟壶——洪承畴去年降清时献的贡品。她忽然想起多尔博火烧婚书那夜,琉璃窗上的冰裂纹也是这样爬满华美虚饰。
当沈阳城墙终于浮现在暴风雪中时,八万大军只剩五万四千人。城门下迎接的萨满摇铃震落冰甲,铃舌竟是枚万历通宝。多尔衮仰头灌下整袋烈酒,酒液顺着貂裘滴落,在雪地上烫出个歪斜的\"明\"字。
沈阳城的雪落在琉璃瓦当上,多尔博的玄狐大氅扫过睿亲王府的门槛时,苏泰看见一张与多尔博七分相似的脸。乌兰格格手中的佛珠突然断了,玛瑙珠子滚过青金石地面,像极了十二年前阿布跌落悬崖时,她哭碎的那串东珠。
\"长生天啊!你就是巴特尔的闺女?\"乌兰颤抖的手抚上苏泰眉间红痣,\"这滴朱砂泪,和巴特尔中箭那日溅在我掌心的血...\"话音未落,苏泰怀中的芍药罗帕飘落在地,帕角歪歪扭扭的写着满文\"平安\"。
多尔博的扳指在案几上划出刺耳鸣响。他看着苏泰被额吉搂进怀里,少女旗装上的丁香穗子缠着额吉的翡翠禁步,恍如看见宣纸上洇开的旧墨——那是他五岁时偷看额娘给他写的的婚书,上面写着\"爱新觉罗·多尔博\"与\"博尔济吉特·苏泰\"。
那是一个冬天,琉璃窗棂外飘着鹅毛雪,五岁的多尔博踮脚去够紫檀案上的鎏金匣。匣中婚书的墨香混着格桑花香,熏得他打了个喷嚏。\"额吉,苏泰是小白马的名字吗?\"他指着满文婚书上蜷曲的字迹,乌兰格格发间的东珠步摇突然晃出细碎光晕。
乌兰笑着将儿子抱上膝头,鎏金护甲轻点他胸前的狼牙玉佩:\"是比海东青还要珍贵的姑娘。\"暖阁地龙烧得太旺,熏得墙角的西洋自鸣钟都泛起潮红。多尔博看见额吉眼底浮起雾气,像极了他冬日里呵在窗上的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