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羊毛横扫全世界(第2页)
王寡妇在灯市口摆绸缎摊三十年,头回见着大姑娘小媳妇为块料子撕破脸。那天晌午,九门提督的三姨太踩着高跟鞋冲进来,胭脂香混着汗酸味:"甭管多钱,给我留十尺海南呢!"话音没落,程国公朱纯臣家的老妈子抡起铜脸盆:"我们太太说了,银子管够!"
在丰泽园饭店门口,祥子瞧见个穿呢子大衣的洋人冲他招手。那大衣厚得能当棉被,扣子却是景泰蓝的。
同仁堂的乐四爷最会赶时髦,把祖传的紫貂皮褂子当了,换件藏青呢绒大氅。冬至那天在广和楼听戏,汗顺着后脊梁淌成河,嘴里还跟票友们显摆:"这叫气派!您摸摸,蒙古的羊绒,海南织的料子!"结果散场时着了凉,咳了半个月,生生把《空城计》唱成了《李陵碑》。
前门大街的乞丐二嘎子偷了件破呢子外套,立马被捕快当白莲教的逮了。衙门里头捕头摸着料子直咂嘴:"这要是新的,够换三斤白面..."
最绝的是东单牌楼卖豆汁的老孙头,不知从哪淘换来半匹次品呢绒,给独轮车缝了件"外套"。青呢子车篷上还绣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私塾的学生见了直乐:"这写的是'海南羊毛呢绒',可惜倒了个儿!"可您猜怎么着?生意愣是比从前好了三成,都说就着皇家呢绒味儿,豆汁都喝出椰汁的架势了。
入夜,祥子蜷在草堆里数铜板。墙根底下,一起扛大包的哥几个正嘀咕:"听说了么?西直门当铺的羊皮袄全滞销了,掌柜的改行卖呢绒领带..."
月光照在祥子补丁摞补丁的褂子上,他突然想起老家驴车上的破麻袋——那粗粝劲儿,倒跟丰泽园门童的呢子制服有几分相似。
呢绒在日本引起轰动
大阪城下的运河里漂浮着染血的布片,像无数片落在水上的木槿花瓣。三井家的商船刚从海南运回一船云豹纹呢绒,码头上便响起《罗生门》的吟唱——那是裁缝阿游的亡魂在唱,他的手指至今还嵌在织机的铜齿轮里。
"这布料会吃人呢。"在船坞帮工的吉次郎摩挲着呢料边缘,那里凝结着暗红色的痂,"上个月有七个染工在染缸里浮起来,他们的脸都像极了被剥了皮的狸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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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天满青物市场的晨雾还未散尽,苏我屋佐兵卫已经站在自家店铺的暖帘前。他望着檐角垂下的冰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磨损的绢布——这是去年从京都采购的唐织,如今已被虫蛀出细密的孔洞。 "佐兵卫大人,您要的货到了。"学徒捧着桐木箱碎步跑来,箱盖掀开的瞬间,白雾裹着松脂香扑面而来。十二匹海南呢绒整齐叠放,月光般的银灰色在晨曦中流转,细密的波纹如同冻结的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