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蒹葭 作品

第79章 逃出虎口(第2页)

多年以后, 春风卷着黄沙扑进沈阳城时,多尔衮正用鹿皮擦拭李巴图新得的燧发短铳。

"阿玛!"

李巴图的童音混着马蹄铁声响炸开时,多尔衮手中的通条戳破了鹿皮。帐帘卷起的刹那,他看见五岁孩童跨着枣红小马冲来。

多尔衮的指尖在短铳机括上颤抖,镶着东珠的扳指磕出细响。五年前太医断言他此生无嗣的诊脉案,此刻正垫在案头煮奶茶的铜壶下,被水汽洇出"精元枯竭"的墨痕。

"巴图鲁看见狼群!"孩子滚鞍下马,袖口滑出的望远镜筒还带着辽东的霜花,"在西南山谷,领头狼的右耳缺个口子..."他忽然用满语混杂蒙语比划,"就像阿玛去年射伤的那只!"

乌兰追进帐时,正撞见多尔衮将李巴图举过头顶,孩子腰间的翡翠双鱼佩撞上盔甲,裂开了一道缝隙。

这翡翠双鱼佩是李长风留下的。

"我的多尔博!"多尔衮用带茧的拇指摩挲孩子眉心的朱砂痣,那是三日前萨满跳神时点上的"天狼印记"。

当夜庆功宴,科尔沁贵族献上的整牛突然抽搐着站起。李巴图跳下金丝楠木椅,将银刀刺入牛颈的瞬间,多尔衮看见他瞳仁闪过北京城头的炮火。滚烫的牛血泼在《明清议和条约》抄本上,汉文与满文交织成狰狞的黑龙。

"阿玛快看!"孩子举着血淋淋的牛心,脏器纹路竟勾勒出沈阳故宫的飞檐。多尔衮大笑着赐下祖传的玉扳指,却没发现牛心还在跳个不停。

三更时分,乌兰在祭星石旁找到蜷缩的李巴图。孩子用燧石在岩面刻着歪斜的文字,每道划痕都是一笔一划的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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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吉,"他突然用汉语呢喃,"昨夜梦见个戴翡翠玉佩的汉人,在铁船上教我认星星。" 朔风掠过乌兰发间的断簪,将汉文刮成预言般的谶语。西南山谷忽然传来苍狼长嚎,与百里外大黑河码头的号子声遥相呼应——那里停泊着李家军船队新到的夹板战舰,甲板暗舱里二十门佛郎机炮正对盛京方向。

崇祯四年的白毛风裹着火药残渣,将科尔沁草原烧成焦黑的棋盘。李长风踩着半融的积雪,靴底黏着片带血的树叶终于来到了草原。铁力木马车轮突然卡进弹坑,惊起成群啄食腐肉的渡鸦,鸦羽间抖落半截婴儿的虎头鞋。

"东家!东北方有炊烟!"

亲兵举着荷兰望远镜高喊,镜片却被李长风一掌击碎。锋利的玻璃碴划破掌心,血珠滴在焦土里突然滋滋作响。

乌兰的毡包遗址上,半扇熏黑的萨满鼓斜插在箭垛里。李长风用断刀挑开鼓面,羊皮残片上留着道未完成的朱砂符咒,笔锋转折处正是李巴图划破的痕迹。他突然发疯般刨开灰烬,指缝嵌进枚翡翠双鱼佩的残片,鱼眼处的鎏金早已被烈火舔尽。

"伯爷看这个!"

亲随从马尸下抽出柄镶珊瑚的蒙刀,刀柄暗格弹开时,滚出颗刻着汉文的铅弹。李长风对着日光细看弹体凹痕,突然想起这是一年前北京保卫战中他使用的铅弹。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祭天敖包下发现具无头尸。尸身右手紧攥的丝帕上,苏州双面绣的并蒂莲已被血污成黑莲。

五更天,探马带回个幸存的牧羊奴。老人口中残缺的蒙语混着满话:"金甲军屠了三天三夜...穿汉人铠林的蒙古骑兵...戴西洋镜的贝勒爷..." 他突然扯开羊皮袄,胸口烙印的印记让李长风瞳孔骤缩——正是后金狼头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