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因果律异常与白色地狱

布达拉宫地底深处，狭窄通道的尽头，是一块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厚重石板。陆九溟用尽最后一丝融合了冰冷星辰之力的蛮力，将石板顶开一道缝隙。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和浓烈的酥油、藏香气息，瞬间灌入通道，冲散了地底万年沉积的腐朽。他如同破茧的困兽，挣扎着从缝隙中挤了出来。

视野骤然开阔，却又被一片令人窒息的纯白所吞噬。

他身处一座废弃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佛殿地下储藏室。腐朽的木架倾颓，散落着蒙尘的经卷和破损的唐卡。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储藏室那扇半朽的木门早已不翼而飞，门框外连接的并非预想中的宫墙回廊，而是…

一片凝固的白色地狱。

呼啸的暴风雪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冻结在半空，形成一片片姿态各异的、静止的冰晶雪花帷幕。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白色琉璃般的坚冰，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冰层之下，冻结着无数姿态惊恐、绝望的朝圣者、僧人、游客…他们凝固在奔跑、祈祷、拥抱、跌倒的瞬间，脸上的表情被永恒的寒冰封存，写满了生命最后一刻的惊惶与虔诚交织的诡异图腾。

更远处，布达拉宫标志性的红墙金顶，被厚厚的惨白冰晶覆盖，如同巨大的冰雕坟冢。城市的天际线被扭曲、模糊，无数现代高楼被冻结在倒塌、倾斜的瞬间，冰晶如同藤蔓般缠绕其上。天空是铅灰色的、凝固的幕布，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

绝对的零度。绝对的死寂。连声音都被冻结了。

这就是归墟寒气彻底爆发后的景象？整个拉萨…不，恐怕是整个高原，都化作了这幅凝固的死亡画卷！昆仑之心基地的毁灭，只是灾难的开始！

陆九溟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霜。炼妖壶紧贴胸口，壶体滚烫，壶盖提钮上那枚晕染星蓝的滴血之眼碎片，散发着幽幽的暗紫光芒，如同黑暗中唯一活着的瞳孔，冰冷地注视着这片白色地狱。壶身洪荒纹路流转，山川星辰的虚影在壶体表面沉浮，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弥漫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归墟寒气和生灵冻结时散逸的绝望意念。

他低头看向自己残破的身体。皮肤下，融合了星辰碎片力量的暗金纹路在缓缓流动，散发着冰冷的微光。骨骼的金属质感更加明显，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发出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响。蚀心蛊在壶内发出满足的低沉嗡鸣，河图数据流的冰冷秩序感在经脉中流淌，与初代血脉的诅咒怨毒、星辰的浩瀚冰冷、炼妖壶的混沌意志交织在一起。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件被强行组装、塞入了混乱灵魂的活体法器，而非人类。

就在这时，胸前炼妖壶的壶体突然自主地、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形态！壶口收束，壶身线条变得更加圆润流畅，壶盖提钮上的滴血之眼碎片光芒内敛，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略带装饰性的金属镶嵌物。它正在…主动拟态！

陆九溟立刻明白了它的意图。他艰难地伸手，从腰间那个同样被冰晶覆盖、几乎冻裂的储物袋中，掏出了老朝奉最初给他的那个…智能保温杯外壳。

保温杯外壳入手冰凉，普通的金属和塑料质感。炼妖壶仿佛感应到了“旧居”，壶体发出一阵微不可查的轻颤，壶口处喷出一缕极其稀薄的混沌气息，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温柔地缠绕上保温杯外壳。下一刻，光芒一闪，炼妖壶的本体如同水银般融入外壳之中。壶盖提钮上的滴血之眼碎片，完美地嵌合在保温杯杯盖的透气孔位置，伪装成一个不起眼的、带着点异域风情的金属装饰钉。

一个崭新的、带着旅行划痕的“智能保温杯”出现在陆九溟手中。壶身冰冷，但陆九溟能清晰地感觉到，壶内那混乱而强大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这层普通的伪装牢牢锁住。只有当他凝神注视杯盖提钮上那枚伪装的“装饰钉”时，才能看到那晕染星蓝的滴血之眼深处，冰冷流转的暗紫光芒。

“老朋友…新样子…”陆九溟嘶哑地低语，拧开杯盖。一股混合着冰冷星辰气息和混沌本源的奇异暖流逸散出来，被他贪婪地吸入肺中，勉强驱散了一丝深入骨髓的寒意。他仰头，将壶内残存的、带着星屑光晕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股混乱却强大的活力，强行支撑起他残破的身体。

他握着伪装好的保温杯，如同握着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也是唯一的火炬。他迈步，踏出储藏室的残破门框，踩在光滑如镜的白色冰面上。

咔…嚓…

细微的冰裂声在绝对的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脚下冰层中冻结的一个藏民孩童惊恐的面孔，仿佛在随着他的脚步而微微扭曲。

就在他踏足冰面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涟漪，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并非能量冲击，而是…现实层面的扰动！

他手中保温杯杯盖提钮上，那枚伪装的滴血之眼碎片，骤然亮起一瞬！暗紫光芒一闪而逝。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陆九溟前方不远处，一栋被冰封的、倾斜成四十五度角的写字楼外墙上，一块巨大的、冻结着冰晶的Led广告牌，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开始疯狂闪烁、扭曲！原本冻结的广告画面——一个明星代言饮品的笑容——如同信号不良般剧烈跳动，明星的脸庞瞬间扭曲成无数马赛克方块，接着又变成一片毫无意义的雪花噪点，最后竟定格成一幅模糊的、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诡异图腾，图腾的核心，赫然是一只流淌着惨白冰晶的眼睛！这画面只维持了不到半秒，屏幕便“啪”地一声彻底熄灭，表面覆盖的冰晶瞬间增厚了一层。

几乎同时，陆九溟左手边冰层下冻结的一辆出租车内，车载收音机的指示灯诡异地亮起，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藏语广播声凭空响起，夹杂着凄厉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尖啸，内容模糊不清，只反复回荡着几个扭曲的音节：“…归…墟…钥…匙…”声音持续了数秒，戛然而止，收音机指示灯也瞬间黯淡。

更远处，布达拉宫红墙之上，一座被冰封的转经筒，无人触碰，却突然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筒身上冻结的冰晶簌簌剥落，筒体竟自行极其缓慢地、逆着时针方向…转动了半圈！转动的瞬间，筒身表面模糊的六字真言刻痕，似乎短暂地扭曲成了另一种陌生的、带着恶意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