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初代诡匠的诅咒之匙
意识在冰冷的虚无中沉浮,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深海。蚀心蛊的嘶鸣不再尖锐,化作一种低沉、粘稠的嗡响,如同坏死的血管在颅骨内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骨髓被冻结的麻木和灵魂被撕扯的钝痛。陆九溟感觉自己正被拖拽,穿过粘稠的、由无数凝固的哀嚎与绝望构成的黑暗泥沼。
炼妖壶紧贴胸口的部位,是唯一的热源,也是唯一的痛源。那道贯穿壶体的狰狞裂痕,如同活物般微微开合,每一次翕动,都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生命力,也将壶内蚀心蛊的污染与河图数据流的混乱,更深地注入他的血脉与神魂。
嗡……
一声沉闷悠远的震颤,穿透了意识的重重冰层,直抵灵魂深处。
不是声音,更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某个被遗忘的、沉眠万古的青铜巨钟之上。
陆九溟猛地睁开眼!
没有刺目的光芒,只有一片粘稠、滞涩的暗红微光,如同凝固的血浆,包裹着他。身体无法动弹,仿佛被浇筑在青铜之中,只有眼球能艰难地转动。他发现自己正仰面躺着,视野被一片巨大的、布满奇异纹路的青铜顶壁占据。
纹路古老、蛮荒,并非符文,更像是某种活物挣扎留下的巨大爪痕,又像是星辰崩灭瞬间的轨迹被强行拓印其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悲怆、以及深入骨髓的怨毒气息,从四面八方的青铜壁中渗透出来,压得他几乎窒息。
他…在一具青铜棺椁内部!
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瞬间闪现:孤零零的青铜平台,布满铜绿的小型棺椁,还有棺盖上那“被锁链缠绕的滴血眼睛”印记!
蚀心蛊在他体内发出兴奋的、近乎癫狂的嘶鸣,壶体裂缝处的暗红幽光剧烈闪烁,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这股共鸣,正来源于这具青铜棺椁本身!
陆九溟艰难地试图调动灵力,却发现丹田气海如同被冰封的死水,万象摹刻天赋的金色符文在右眼深处艰难闪烁,如同风中残烛。这棺椁内弥漫的气息,带着一种绝对的上位压制,将他体内的力量死死禁锢。唯有胸前炼妖壶裂缝处泄露出的、混合了他生命精元、蚀心蛊邪力与河图数据流的诡异光雾,在粘稠的暗红微光中,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探索。
他试图扭动脖子,观察棺内其他区域。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如同锈蚀的轴承。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
嗡!!!
右眼深处的万象摹刻符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并非主动运转,而是被棺椁底部某种存在强行激活、共鸣!
棺底并非平整的青铜板,而是一片…凝固的、浑浊的、仿佛沉淀了无数时光尘埃的暗金色“琥珀”!
“琥珀”中央,封存着一具枯槁的骸骨。
骸骨呈盘坐姿态,骨骼呈现出一种非金非玉的暗沉色泽,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骸骨身上覆盖着几乎朽烂成尘的古老布片,依稀可见上面残留着与棺盖印记同源的“滴血之眼”纹路。骸骨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虚托着一件东西。
那并非法宝,而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青铜碎片。
碎片表面同样布满裂痕,但裂痕深处,却流淌着一种内敛的、如同心跳般的暗金色光泽。碎片中心,赫然刻着一个微缩的、与棺盖印记一模一样的“被锁链缠绕的滴血眼睛”!只是这个印记更加清晰、更加鲜活,那滴血仿佛随时会滚落下来。
当陆九溟的目光聚焦在那块青铜碎片上时,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裹挟着跨越万载的冰冷意志,轰然撞入他的识海!
“后世…血脉…”
一个苍老、疲惫、却又蕴含着无尽威严与刻骨怨毒的声音,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青铜针,狠狠刺入陆九溟的脑海!
“汝…终至…”
视野瞬间被剥夺,意识被拖入一片狂暴的、破碎的记忆风暴之中——
画面一:燃烧的天空。巨大的、布满锈迹与苔藓的青铜巨舰残骸,如同折断的巨鸟骸骨,从破碎的天穹坠落,砸向蛮荒的大地,点燃了无尽的森林与山峦。火光映照着大地上一群群穿着简陋兽皮、手持石斧骨矛、仰望天崩、脸上写满原始恐惧与敬畏的人类。
画面二:风雪神庙。年轻的陆无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正用一柄刻刀,蘸着自己的鲜血,在一块巨大的、散发着微光的青铜罗盘上铭刻着复杂的纹路。他身边散落着各种奇异的金属与兽骨材料,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熔炼金属的气息。十二尊顶天立地的巨大金人虚影,在他身后风雪中若隐若现,金人足下延伸出光流,笼罩大地。
画面三:血色的祭坛。陆无名须发皆张,状若疯魔,他站在一座由无数巨大骸骨垒砌的祭坛中央,脚下是粘稠得化不开的血泊。他双手高举,掌心托着的,正是那块流淌着暗金光泽的青铜碎片!碎片上的滴血眼睛印记猩红刺目。祭坛周围,是十二尊顶天立地的巨大金人,但此刻,金人冰冷的青铜眼眶中,正流淌出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泪”!金人足下延伸出的龙脉光流,不再是温和的金色,而是变得狂暴、紊乱,带着掠夺性的猩红!
陆无名嘶声咆哮,声音穿透记忆:“锁不住!根本锁不住!归墟…它在窃取!它要的不是门!是…是根!”
画面四:绝望的密室。陆无名形容枯槁,气息奄奄,靠在这具青铜棺椁的内壁上。他胸前有一个贯穿性的恐怖伤口,伤口边缘不是血肉,而是蠕动的惨白冰晶!他颤抖的手,正蘸着伤口中流出的、混合着冰晶的暗金色血液,在棺椁内壁上刻下最后一道扭曲的纹路——正是陆九溟此刻看到的那些巨大爪痕般的印记!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怨毒,死死盯着掌中那块青铜碎片:
“诅咒…吾以陆家万世血脉为引…诅咒窃取龙脉之贼…永堕归墟…不得解脱…”
“…后世子孙…若承此物…必见金人泣血…必知…十二镇器…皆为窃国之盗…皆为…吾之罪!”
刻下最后一笔,他眼中光芒彻底熄灭,身体僵硬,化作枯骨,与那枚染血的青铜碎片,一同沉入棺底那缓缓流淌、最终凝固的暗金色“琥珀”之中。
“呃——!”陆九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意识从狂暴的记忆洪流中被狠狠甩出,如同溺水者被拖回岸边。他浑身剧烈痉挛,冷汗浸透残破的衣衫,眼前金星乱冒。蚀心蛊在炼妖壶内疯狂冲撞,壶体裂缝处泄露出的光雾剧烈波动,似乎被那段记忆中的怨毒与诅咒深深刺激。
“十二金人…是窃国之盗…初代诡匠…陆无名…他亲手铸造了它们…也…诅咒了它们…”陆九溟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记忆中陆无名刻下诅咒时那刻骨的怨毒,如同烙印般烫在他的灵魂深处。这与无面曾经的蛊惑何其相似!但这一次,是来自血脉源头的、绝望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