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灰烬中的火种与无声的耳鸣(第2页)

“告诉‘影子’，动手！”公爵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决绝，“要快！要狠！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是北境的‘冰原之牙’，在‘奉王命南下’的路上，迫不及待地亮出了獠牙！证据…留得‘明显’些！”

“明白！”幕僚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迅速领命而去。

瓦伦丁公爵的手指重重按在黑谷郡的位置上。那里是南方最大的粮食储备基地之一，也是南方领主们重要的财源。一把火，足以点燃整个南方的怒火！当北境边军被指控为烧毁粮仓、劫掠村镇的强盗时，当南方领主们发现连自己的根基都被王命“保护”下的北境军摧毁时，谁还会相信索科洛夫子爵的死是首相干的？谁还会在乎那本沉入污水的账簿指向谁？所有的仇恨，都将被强行扭转向北境，转向那个下达了致命命令的新王！

这是以毒攻毒！是用更疯狂、更彻底的混乱，去撕裂敌人精心编织的罗网！代价是无数无辜者的生命和王国根基的动摇，但…他已别无选择。

提洛尔城庞大下水道系统的某个废弃交汇口。这里远离主排污渠，水流几乎停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和一种陈年淤泥特有的、如同铁锈般的腐朽气息。巨大的拱顶石壁湿漉漉的，不断有冰冷的水珠滴落，在下方淤积的浅滩上砸出单调的回响。

美咲背靠着一根冰冷、布满滑腻苔藓的石柱，蜷缩在阴影里。她身上裹着从废弃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勉强还算干燥的破麻布，但刺骨的寒意依旧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莉迪亚靠在她旁边，已经疲惫不堪地陷入了昏睡，小小的身体在睡梦中还不时地惊悸一下。

美咲却毫无睡意。

从制革作坊地窖惊魂逃亡，到钻入这条如同巨兽肠道般黑暗、污秽、充满未知恐惧的地下迷宫，时间感早已模糊。饥饿、寒冷、无处不在的恶臭、对追兵的恐惧…这些都在折磨着她。但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那挥之不去的“声音”。

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是更深层的、如同神经末梢被无形电流反复刺穿的尖锐嗡鸣！这嗡鸣在她高度紧张或精神极度疲惫时，会变得异常清晰和强烈，仿佛某种无形的、带着强烈恶意的“存在”在附近徘徊、搜寻！每一次嗡鸣的爆发，都让她心脏骤停，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追兵从某个黑暗的岔口扑出来。

她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是长期营养不良和惊吓过度导致的神经衰弱？还是这地狱般的环境本身带来的精神压迫？她只记得，这种对“无形恶意”的敏锐感知，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存在，只是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这样致命地折磨着她。

此刻，那嗡鸣又来了！如同无数根冰冷的细针，扎进她的太阳穴，让她头痛欲裂。她猛地捂住耳朵，但这毫无用处。声音来自大脑深处！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望向幽暗下水道的一个方向——那嗡鸣感最强烈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带着冰冷的杀意，正在那个方向的深处移动！

她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莉迪亚似乎也被她的紧张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要说话，就被美咲用眼神和手势死死制止。

滴答…滴答…水珠滴落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嗡鸣感如同潮水般，在达到一个令人窒息的峰值后，又缓缓退去，最终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余颤，如同琴弦被粗暴拨动后的震颤。

危险…似乎暂时离开了那个方向？

美咲大口喘息着，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她看着莉迪亚惊恐茫然的眼睛，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攫住了她。在这黑暗的迷宫里，她们如同两只待宰的羔羊，而追猎她们的，不仅有明处的打手，还有某种她无法理解、却真实感知到的“恶意”。这“恶意”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