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提洛尔的阴影与远方的窥视(第2页)
“听说了吗?弗拉基米尔商行那个叫卡洛夫的管事,在刑部大牢里‘病’死了!” 邻桌几个搬运工压低的议论,如同冰锥刺入莉迪亚的耳中。
“病死了?骗鬼呢!进去才两天!肯定是…被灭口了!”
“嘘!不要命了!…不过,听说他在里面乱咬人,连首相府邸都…”
莉迪亚的呼吸一窒,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米沙!哥哥就是给卡洛夫跑腿的!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后厨,冰冷的恐惧像水银一样灌满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必须找到米沙!必须!
弗拉基米尔商行后巷那间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狭窄库房里,米沙蜷缩在角落一堆破麻袋上。两天了,那个该死的油纸包裹,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贴在他的胸口内侧,烫得他寝食难安。管事那凶狠的眼神和“办砸了你知道后果”的威胁,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脖颈。
他不敢送。首相府邸!那是何等森严的地方?他一个卑微的跑腿伙计,连靠近那片区域都会引起巡逻卫兵的警觉。更何况现在风声鹤唳,刑部的“灰耳朵”像猎狗一样四处嗅探。他仿佛看到自己被抓住,刑具加身,百口莫辩,然后像卡洛夫管事一样“病”死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
可他也更不敢不送。弗拉基米尔老板和他手下那些打手,对付他们这些小人物,手段只会比刑部更直接、更残忍。家里病弱的母亲、年幼的弟妹…米沙痛苦地抱住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掉进巨大蛛网的小虫,无论挣扎还是顺从,都逃不过被吞噬的命运。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他。
瓦伦丁公爵府邸的采买处执事波利斯,正经历着职业生涯中最焦头烂额的日子。他坐在自己那间还算整洁、但此刻堆满了账册和单据的小办公室里,额头布满细汗。
公爵的命令已经清晰下达:清理一切与弗拉基米尔等涉案商行的往来痕迹。这谈何容易?商行日常采买府邸所需的杂货、布匹、乃至一些不那么显眼的“特殊物品”,账目虽不算多,但时间跨度长,涉及的下级仆役和外围小商贩不少。尤其是那个该死的卡洛夫!波利斯烦躁地翻着几份旧单据,卡洛夫经手的一些“交际费”和“礼品”记录,虽然数额不大,名目也含糊,但在眼下这个敏感时刻,这些就是能要人命的火药桶!
“该死的蛀虫!” 波利斯低声咒骂着,既骂那些贪得无厌的商人,也骂那个把自己牵连进来的卡洛夫,更骂这该死的时局。他必须把这些记录处理得天衣无缝,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成为敌人攻击公爵大人的武器,也会让他自己粉身碎骨。他拿起笔,蘸了蘸墨水,开始小心翼翼地修改一份几个月前的“文具损耗”记录,试图将那笔可疑的支出巧妙地“消化”掉。窗外,天色阴沉,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
提洛尔王宫,觐见厅。
这里的气氛与外界的紧张压抑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浮华的、刻意营造的平静。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烛光,将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映照得光怪陆离。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料气息。
狄奥多西一世斜倚在铺着天鹅绒软垫的王座上,姿态慵懒,甚至带着一丝玩世不恭。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紫色丝绒礼服,领口别着一枚硕大的、闪烁着幽暗光芒的黑曜石胸针。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此刻半眯着,带着一种近乎猫戏老鼠般的兴致,打量着下方站立的访客。
访客身材高大,穿着剪裁精良、纹饰繁复的墨绿色外交礼服,胸前佩戴着里德兰商业城邦联盟最高级别的鸢尾花徽章。他是里德兰联盟驻提洛尔的资深特使——阿方索·德·梅迪纳。梅迪纳特使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无可挑剔的谦恭微笑,眼神却锐利如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座上这位以疯狂和铁腕着称的新君。
“尊敬的狄奥多西一世陛下,” 梅迪纳特使微微躬身,声音圆润悦耳,带着里德兰人特有的优雅腔调,“值此陛下登基盛典,鄙人谨代表里德兰商业城邦联盟元老院及首席执政官,向陛下致以最诚挚的祝贺。愿提洛尔在陛下的睿智引领下,繁荣昌盛,愿两国之友谊,如黄金海岸的潮汐,永续不绝。”
一番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流畅得如同排练过无数次。
狄奥多西懒洋洋地抬了抬手,算是回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梅迪纳特使的祝贺,本王收到了。贵国执政官的心意,本王也…心领了。” 他刻意拖长了“心领”二字,目光在特使脸上逡巡,仿佛要穿透那层优雅的伪装。“只是,本王听说,贵国的商船,近来在我南方领主的港口,出入得格外频繁?运走的粮食和矿石,似乎也比往年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