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9章 锈河奔涌(下)(第2页)

陈默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剧烈起伏后渐渐平息的冰冷门板。头痛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但那种被彻底掏空、灵魂碎裂的麻木感却更加沉重地笼罩下来。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泪水的咸涩。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如同耗尽了一生力气般,转动身体,面对着房门。

门缝底下,静静地躺着一个用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床单包裹的小包裹。包裹不大,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视线。

铅笔盒……小雅妈妈最后攥在手里的东西……留给小雅的……

昨夜……母亲临死前那句“没了……真没了……厂里那点抚恤……”再次如同魔咒般响起!抚恤金!信!难道……难道母亲最后时刻,想说的也是这个?也是留给他的东西?一个铅笔盒?一封……信?

一种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冲动攫住了他!他必须知道!他像一头濒死的野兽,挣扎着爬向门缝。颤抖的、沾满污垢和血渍的手,如同鬼爪般,艰难地从狭窄的门缝底下,一点一点地,将那包散发着死亡和母性气息的包裹,拖进了房间。

他靠着门板坐下,在绝对的黑暗中,用颤抖的手指,摸索着解开那个用布条草草系着的包裹结。

包裹里,是几件叠得整整齐齐、却明显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女人旧衣服,散发着淡淡的、属于另一个贫穷母亲的皂角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衣服下面,是一个同样洗得发白、印着模糊卡通图案的旧帆布铅笔盒——正是小雅念念不忘的那个蓝色、上面有小兔子的铅笔盒!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起来!他屏住呼吸,手指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僵硬不听使唤。他摸索着,打开了那个旧铅笔盒。

里面没有铅笔,没有橡皮。

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却早已被泪水或汗水浸得发皱、边缘磨损的纸。

他颤抖着,将那张纸展开。黑暗中,他看不见上面的字迹,但他能感觉到纸张的脆弱,能想象出上面那属于另一个母亲的、同样饱含血泪的笔迹。他用指尖,一遍遍、极其缓慢地、如同盲人阅读盲文般,抚摸着纸张上那些深深凹陷下去的、用力写下的字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