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锈蚀的代价(下)(第2页)
“动一下?”刘大奎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残忍的弧度,牵动着脸上的刀疤,如同一条蠕动的蜈蚣,“老子就让你脑袋开花!正好拿你去换赏钱!操!”他啐了一口浓痰,粘稠的液体落在陈默脚边不远处的地面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陈默像一尊被冻结的雕塑,半蹲在柜台后,仰着头,迎接着那黑洞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枪口和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巨大的恐惧攫取了他,几乎让他窒息。他仿佛已经闻到了火药味,看到了自己脑浆迸裂的画面。完了……彻底完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濒临死亡的寂静中,刘大奎那布满血丝的、如同恶鬼般的眼睛,在陈默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里的杀意依旧浓烈,但似乎又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东西——是厌恶?是鄙夷?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彻头彻尾的绝望和恐惧所触动的……极其微弱的波澜?他握着枪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青筋暴起,但终究没有扣下去。
“滚回你的狗窝去!”刘大奎猛地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暴戾和烦躁,枪口微微晃动了一下,依旧指着陈默,“再让老子看见你踏出那扇门一步,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把你扔出去喂野狗!”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默,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铁钉,狠狠钉入陈默的骨髓,“你这种人,就该烂死在那间发霉生锈的屋子里!永远别出来!”
吼完,他猛地收回枪,动作粗暴地将那沉重的、锈迹斑斑的猎枪扛在肩上,转身。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他像一座移动的堡垒,头也不回地走向旅社大门的方向,魁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更加浓重的黑暗和风雨中。
门厅里只剩下陈默一个人。死里逃生的巨大冲击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冷油腻的地面上。冷汗如同瀑布般浸透了他全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不规则地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和血腥气(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冰冷的空气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他颤抖着抬起手,摸向裤兜——那几张偷来的、被汗水浸透的零钱还在。他又下意识地看向柜台底下那个鼓鼓囊囊的旧帆布工具包——刚才生死一线的瞬间,他混乱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勾到了什么,从帆布包的破旧拉链缝隙里,扯出了一小角硬硬的、带着毛边的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