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血痂之下(一)(第2页)
小刘的心,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了一下,稍稍落定一分。最凶险的风暴眼,似乎暂时穿越了。但这仅仅是肉体的暂时搁浅于浅滩。灵魂重塑那真正残酷的炼狱,其狰狞的大门,才刚刚在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死寂中,向他轰然洞开。她轻轻走到床头,拿起无菌棉签,蘸着温热的生理盐水。她的动作专业而精准,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宗教仪式般的温柔,如同对待一件从滔天洪水中打捞出的、濒临彻底破碎的圣器,每一次擦拭额头的冷汗,每一次拭去眼角浑浊的、混合着血丝与泪水的液体,都浸透着对生命本身最深的敬畏。
“陈默,” 她的声音透过防护面罩,显得有些沉闷遥远,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力量,试图成为这片意识混沌之海中唯一的灯塔,“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小刘。” 她停顿,屏息,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紧闭的眼睑和毫无血色的、干裂的嘴唇上。没有回应。只有呼吸机单调而固执的送气声,和监护仪那如同命运读秒般的滴答声,在死寂中回响。
她并不气馁。这无声的战场,需要的是比枪炮更坚韧的耐心。她继续用那平稳的、如同永不枯竭的涓涓细流般的声音说着,仿佛在对着一个沉睡在黑暗深渊最底层的旅人,描绘着远方地平线上那几乎看不见的、却真实存在的微光:
“你现在在华山医院iCu。你很安全。手术…很成功。但你需要时间,陈默,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恢复。别急,也别怕,我们都在这里,守着你。” 每一个字都清晰、缓慢,试图穿透那层厚重的意识迷雾。
“小雅…” 她刻意加重了这两个音节,声音里瞬间注入了沉甸甸的暖意,如同在寒夜里捧起一块温润的、带着生命余温的玉石,“小雅给你的星星,还在你手里。你把它保护得很好,贴在你的心口。我感觉得到,它很暖和,对吗?” 她目光紧紧锁住陈默那只染血的手,“它在陪着你,一直在…就像她从未离开过。”
就在“暖和”二字落下的瞬间,奇迹发生了。陈默那只如同被焊死在胸膛血痂上的右手,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几乎是一个幻觉般的——蜷缩了一下!那动作微小得如同蛛丝颤动,却像一道刺破永夜的闪电,瞬间击中小刘的心脏,点燃了她眼中几乎要熄灭的希望之火!这不是无意识的肌肉痉挛!这更像是一种在无边痛苦与麻木的泥沼深处,灵魂对唯一熟悉、唯一温暖信号的竭力捕捉与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