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11章 诡秘神庙(上)

比利是被冻醒的。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透了他破烂的衣物,钻进皮肉,直刺骨髓。他猛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的灰白,左眼深处那点金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勉强映照出自己呼出的、瞬间凝结成白雾的气息。

他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狭窄、冰冷的空间里。身下是坚硬、光滑、带着某种奇异弧度的冰冷石板,触感不像岩石,倒像是…某种巨大的骨骼内壁?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陈年的灰尘味,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腥甜——不是活水纹的硫磺甜,更像是某种深埋地底、腐朽了千百年的血液干涸后的余味。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左臂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那场在“铁颚”隘口骸骨祭坛中的惨烈搏杀。他低头看去,老妇人包扎的布条早已被血和污垢浸透,变得硬邦邦的。布条下,被鹤嘴锄刺穿的伤口边缘,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如同劣质的镀金,冰冷、僵硬,毫无生机。但万幸的是,那些疯狂扭动的活水纹金丝,似乎真的被那狂暴的药力和锄头本身的诡异力量暂时压制、甚至“杀死”了,只留下这片如同矿化疤痕般的死寂区域。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打量四周。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被遗忘的腔室,或者说…一个巨大的腹腔?穹顶是弯曲的、惨白色的巨大肋骨状结构,一根根交错着向上延伸,消失在头顶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墙壁也是同样的惨白骨质,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冰冷的冷凝水珠。微弱的光源来自腔室深处——几缕惨淡的、仿佛被过滤了所有温度的月光,从一个高悬的、不规则的破口处渗漏下来,勉强照亮了下方一小片区域。

就在那片被月光笼罩的区域,比利看到了让他心脏骤停的景象。

祠堂。一座深埋在这巨大骸骨腔室中的祠堂。

它并非砖石垒砌,而是用无数惨白、扭曲、大小不一的人骨和兽骨,以一种亵渎而精密的技艺,强行拼合、搭建而成!骨柱支撑着同样由肋骨和颅骨构成的飞檐,骨墙的缝隙里填塞着风干的筋腱和某种暗红色的、凝固的胶质。祠堂正门,是两扇用巨大、弯曲的猛犸象牙雕琢而成的门扉,上面用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颜料,描绘着无数扭曲、痛苦、无声呐喊的人脸,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如同纠缠蠕虫般的诡异符号。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祠堂门口悬挂的东西。

不是灯笼,不是幡旗。

而是一张张…傩戏面具。

这些面具并非悬挂,更像是…被吸附在祠堂惨白的骨墙之上!它们形态各异,有狰狞的鬼王,有悲苦的凡人,有狡黠的狐妖,甚至还有扭曲的、非人非兽的怪物。材质也各不相同,有粗糙的木雕,有斑驳的青铜,有风干的皮革,甚至还有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如同活水纹矿化后的诡异材质。每一张面具的眼窝都深陷着,里面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