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彝寨午餐与晋宁夜宴(第2页)
队伍从寨口踏上关索岭古驿道,脚下白石铺就的台阶因常年踩踏已磨出凹痕,石缝间生着青苔,马蹄铁与石板相击发出清脆回响。驿道两侧是陡峭山崖,深谷中灞陵河奔流声隐约可闻,偶有山鹰掠过云雾缭绕的晒甲山顶。行至“十六盘”弯道时,赶马人需紧拽缰绳控制骡马转向,货架上的陶罐随颠簸轻微碰撞,发出叮当声。途中经过双泉寺旧址,残破石墙上仍可见明代题刻“滇黔锁钥”,寺旁山泉汩汩流淌,马帮在此短暂歇息汲水。
午后阳光透过古松针叶洒下斑驳光影,山风裹挟着松脂与马汗的气味。赶马人哼起滇黔小调,歌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灌木丛中的野雉。途经一处开阔山脊时,可远眺晋宁坝子的稻田如棋盘般延展,与天际线相接处浮着薄霭。驿道旁偶见废弃的烽火台和清代界碑,碑文已风化难辨,石缝中野菊盛开,为苍凉古道添了几分生机。
临近黄昏,马帮行至“九盘坡”——一段九曲陡降的石阶路。赶马人以麻绳缠住货架防倾覆,头骡铜铃急促摇响,蹄铁在石面擦出火星。坡底可见晋宁城垣轮廓,城门外茶棚升起灯笼,隐约传来其他马帮的吆喝声。此时山雾渐起,赶马人点燃火把,火光映出岩壁上“关索岭”三个朱红大字,标记着这段艰险旅程的终结。
傍晚时分,马帮抵达天方阁。夕阳的余晖洒在建筑的飞檐上,显得格外宁静而庄重。天方阁坐落在晋宁城南郑和故宅旧址,原为郑和家族祠堂,改建后融合了中式飞檐与阿拉伯拱券。青瓦白墙的院落呈四合院布局,正厅悬挂“天方阁”匾额,匾角锈迹斑斑,隐约可见“明永乐九年”的篆文。门廊立柱采用波斯风格的蓝釉瓷砖贴面,檐角悬垂的铜铃刻有阿拉伯文《古兰经》经文。正厅神龛里并排供奉着头戴金丝冠、手持航海图的郑和木雕像与额间贴着镇邪鸡血的彝族山神泥偶。正厅穹顶藻井以二十八星宿图为底,暗合郑和下西洋时参悟的“牵星术”。内部北墙悬挂褪色的《郑和航海图》,绢面洇着茶渍与血渍,传为某任马帮主酒后撕扯所致。图旁立着青铜牵星尺,尺身裂纹间嵌着半片风干的犀牛皮,据说是郑和船队测量纬度的工具。供桌上摊开泛黄的《马哈只墓志铭》拓片,碑文记载郑和父亲“哈只”(朝觐者)的航海经历,字迹被香火熏得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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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房改作马帮伙房,土灶上悬着口铁锅,锅沿缺角处焊着枚西班牙银币(光绪年间流通的“本洋”),币面圣母像被烟灰熏得模糊。西厢房仍保留郑和家族养象的痕迹,青石槽底刻着梵文“卍”字符,槽内残留着马帮喂马的碎草,混着几粒风干的缅枣核。天方阁后院残存一口枯井,井沿阴刻着“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的阿拉伯文,字缝里塞着半截风干的槟榔,是马帮为驱瘴气塞入的。井底沉着一枚青铜罗盘,指针锈死在“天方”方位(麦加方向),盘面裂纹形成北斗七星图案。 马帮在院中燃起松枝火堆,火光将阿拉伯式拱券投影成诡谲的十字架。伙夫老赵用铁钎串起偷来的晋宁城烧鸭,油脂滴入火堆爆出硫磺味的火星,惊醒了檐角铜铃的嗡鸣。驮盐的骡子不安地甩动鬃毛,铁蹄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声响。院角石臼里泡着普洱茶与罂粟壳,汤色暗红如血——这是马帮为抵御夜寒自制的“探险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