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光环 作品

第237章 以鬼打鬼和抽样走访(第3页)

今天抽检了一份前段时间做的社会调研的学员蒙进的报告,请他带自己一起去当时的调研对象家里实地走访一下。

从老营大门出来就是文笔塔。这个塔位于虹溪坝区东南角,高约50米,塔身青砖砌成,塔顶铜铃随风作响。塔基刻有“文光射斗”四字,是清廷为镇压“蛮夷瘴气”而建的风水塔。塔下是一片开垦至山脚的梯田,9月底稻穗低垂,金黄与赭红色晚稻交错。

王月生和蒙进说说笑笑地沿着坝区田间小道向农户家走去,后面不远处跟着两个家丁。两侧是连绵的稻田,农人弯腰割稻,镰刀割断稻秆的“嚓嚓”声此起彼伏。稻谷堆成圆锥形草垛,散养的黄牛在田间啃食稻茬。田埂上插着“租户”木牌,标注“王氏租界”“李氏永佃”字样。

甸溪河蜿蜒穿过坝区,河水浑浊夹带上游冲刷的腐殖质。一座歪斜的木桥横跨河面,桥头立着“过桥抽税”的木桩(每过一次收铜钱5文)。几个彝族背夫背着靛蓝土布,沿小道走向蒙自县城。两名戴瓜皮帽的盐商用马驮着盐坨,绳索勒进骡子肩胛,发出“嘶嘶”喘息。

村庄入口处有一棵百年榕树,树根盘结如龙,树下摆着“土地公”泥塑,香炉积满香灰。树旁贴满褪色的告示,最新的是“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催缴平匪捐”。

村西第三户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是一户土木结构“三间两耳”的茅草房,正房矮小逼仄,两侧耳房堆放农具。屋顶茅草稀疏,雨季漏雨处用棕皮垫补,墙缝可见黄泥脱落的“流泪痕”。院内用竹篱围出菜畦,种着白菜、萝卜,但多数叶片发黄(缺粪肥)。角落养着一只瘦母鸡,啄食散落的稻谷。门前竹匾晾晒稻谷,混杂未脱壳的稗草。墙角堆着空陶瓮(原装盐卤,已售完),瓮底残留发霉的豆腐渣。

男主人正赤膊蹲在门槛磨镰刀,刀刃映出远处文笔塔的尖顶。女主人怀抱幼女,在灶台熬煮猪食(潲水煮红薯藤),炊烟混着焦糊味飘散。大儿子光脚跑向晒谷场,裤脚沾满稻谷壳。二儿子正用竹棍拨弄火塘灰烬,寻找未燃尽的稻壳取暖。黄牛卧在檐下反刍,缰绳拴在磨盘上。牛栏旁散落几块红薯藤,被山羊啃得坑洼不平。

男主人李长顺听闻动静,手一抖,镰刀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他慌忙用袖子擦汗,将汗巾往肩头一搭,弓着腰退到屋檐下,连咳嗽都压成短促的气声。女主人杨氏慌乱中抱起幼女,把灶台边的腌菜坛子往柴堆后藏了藏。

此时,稻谷清香混合牛粪焦味,灶膛飘出辣椒爆炒野菜的呛辣,远处文笔塔下小庙蜡烛燃烧的檀香若有若无。附近人家割稻的“嚓嚓”声、黄牛反刍的“哞哞”声、妇人哄孩子的“呜啊”声,与老营午间开饭的钟声形成诡异合奏。脚下土路黏着稻秆碎屑,风吹起细沙迷眼,茅草屋顶漏下的光斑在地面游移如鬼魅。

正房门框钉着“永兴号”铁牌,刻“欠纹银1.3两”。牌上钉子锈迹斑斑,显示拖欠至少两年。灶台旁竹筒里插着借据,纸面写着“羊羔利:正月借1两,三月还1.3两,九月还1.9两”,字迹被油污浸染模糊。

“少爷明鉴!今年稻子遭了虫灾,收成只够糊口……”李长顺佝偻着背,额角抵着磨盘边缘,声音像碾碎的稻壳,“您看这契约——”他抖着手递出借据,纸面被汗渍浸得字迹模糊。杨氏从灶膛掏出半块糠饼,用衣襟包着塞给王月生后面的两个家丁:“这是新打的……掺了三分糯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