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拆寨墙平地基(第2页)
“这是刘先生托人从英国洋行买的!”陈启沅拍了拍水泥袋,“比本地石灰结实十倍!”
拆寨墙的锤声惊飞了老榕树上的麻雀。陈启沅站在寨墙缺口处,举着铁皮喇叭喊:“各位乡亲!拆墙的队伍排好队——木匠组在前,泥瓦匠组在后,青壮年扛撬棍,妇女儿童搬碎砖!”
人群里,阿芳攥着纺锤的手微微发颤。她的小女儿阿玲拽着她衣角:“阿娘,墙拆了,咱家还能住这儿吗?”
“傻囡,”阿芳蹲下来,指着不远处新立的木牌,“看——‘新建住宅楼’!你阿爹说,等楼盖好,咱家能住二楼,有自来水管子,还有蹲便器!”
阿玲的眼睛亮了:“像刘先生画的图上那样?”
“可不!”阿芳笑,“刘先生说,这楼叫‘钢筋混凝土’,比石头还结实,不怕台风,不怕老鼠!”
西寨墙外,靠近预定豁口的地方,迅速被划为禁区。工务组挑选的数十名最精壮的力工和石匠,在几个懂爆破的汉子(曾是矿工)指挥下,小心翼翼地从墙顶开始,用撬棍、铁锤,一点点剥离夯土。尘土飞扬,巨大的土块轰然坠地,发出沉闷的巨响。每一声巨响,都让寨墙内的人心头一颤,尤其是像李老蔫这样的人,总觉得那响声砸在自己赖以生存的壳上。
豁口在尘土弥漫中一天天扩大,凛冽的穿堂风毫无遮挡地灌入寨内,卷起枯叶和沙尘,也卷走了最后一丝封闭的安全感。豁口外,那条通往九龙塘的土路清晰可见,远处模糊的村落轮廓和更远处海港的桅杆,都提醒着他们与外部世界的距离从未如此之近,也从未如此令人不安。
寨子中央最大的晒场被彻底清空。一袋袋印着英文、沉重无比的灰色粉末(水泥),如同小山般堆积起来,散发着一种陌生的、略带碱性的气味。粗长的、锈迹斑斑的钢筋被牛车艰难地运入,卸在另一边,像一堆冰冷的巨蟒。成堆的河沙、碎石(骨料)占据了剩余的空间。这些来自“西洋秘法”的冰冷材料,以其庞大的体积和陌生的质感,宣告着一个迥异于木头、泥土和竹篾的新时代粗暴地降临。老石匠们围着这些“洋灰”和钢筋,小心翼翼地敲打、嗅闻,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深深的怀疑。木匠们则对着运来的复杂木模板构件图纸发愁,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标注,比最复杂的榫卯结构图还要令人头疼。
拆墙后的第七天,寨子的空地上堆成了小山:香港运来的钢筋粗得像儿臂、水泥用油纸包着防潮、从新安县城烧的红砖、从维多利亚港挖的沙子。
“钢筋要弯成‘箍’,” 佛山木匠老陈蹲在地上画图纸,“每根柱子用四根钢筋,上下用‘箍’捆紧——这样才经得住地震!”
“水泥要按‘一比三’配沙子,” 铁匠阿强挽起袖子,“我试过了,太稀会塌,太稠不好抹!”
泥瓦匠组的李伯(原20户)捏着水泥块:“刘先生说,这叫‘混凝土’,凝固后比石头还硬。咱得先把地基夯实——用夯土机!”
人群里突然响起惊呼。只见两个戴瓜皮帽的男人推着香港租来的“蒸汽夯土机”冲进空地,“突突”响着喷出白雾。
“这是‘西洋机器’!”刘辉举着说明书,“能夯实地基,比人工打夯快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