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帮刷牙与到蒙自(第2页)
后面这几天王月生过得浑浑噩噩。离开南屏彝寨后,一路经洒戛竜、文山、芒耗,者黑嫫对自己都是白天不理不睬,夜里百般压榨,一直到了蒙自。弄得王月生连沿途经历了什么都几乎完全没有了印象。
到了蒙自,者黑嫫带着自己的马帮和货物先离开王月生的队伍去跟她自己的客户交割,王月生带着自家人马在客栈等待后续汇合。队长敲门进屋,看着王月生的脸色,有些怜惜地说,“生哥,这一路累坏了吧”。王月生有些愣愣地说,“还行吧,快到家了”。
“生哥,要不我带你出去转转。看看这几年蒙自变啥样了?”
王月生猛地擦了两下脸,说“好”。
1900年9月初的蒙自正处于近代化进程中的关键阶段。作为《中法续议商务专条》指定的“约开商埠”,享受关税优惠,吸引多国势力入驻。自1889年设立海关后,迅速成为云南外贸中心,法、德、美等国的洋行和公司林立,进出口商品以锡、茶叶、鸦片为主。1900年时,其外贸总值占全省80%以上。
此时滇越铁路尚未全线通车,马帮运输仍十分繁忙,日均数千匹驮马穿梭于蒙自与越南边境之间。
通商带来的人口增长显着。1890年仅2000人的蒙自,此时已达约1.2万人,含法越殖民者300余人。城市居民以商人、手工业者和外来移民为主,同时保留传统农耕文化。市场中可见倮倮人(即彝族)交易场景,水井、稻田等传统生活元素与现代商贸并存。
街道、市场已初具现代城市雏形,形成初步市政设施,如街道牌坊、海关建筑、滇越铁路蒙自段建设前期筹备中的铁路局等。洋伞、咖啡等物品开始流行,部分市民效仿西方生活方式。相较于同期昆明仍较封闭,蒙自因通商较早,已呈现近代化特征。1890年开设的照相馆已不像刚开张时那样令人新奇不解,咖啡消费、握手礼节等在蒙自市民中逐渐普及,而昆明人对此尚不熟悉。尽管面临传统观念的抵触,外国领事馆和教堂未出现大规模宗教冲突记录。
从后世查得的资料,此时的蒙自应该是一个开放的、文明的、生机勃勃的云南小上海,比之省城昆明不遑多让,甚至某方面都有洋超越的影子。
站在街头,王月生于此时此地用肉眼看到的,是一座踞于南湖之畔,形如卧龟的城市。龟首朝法属印度支那方向,城墙周长九里十三步。清光绪十五年开关后,南门外裂出畸形商埠区,法国领事馆、海关与滇越铁路公司建筑如毒藤般缠绕古城区。
东门内青石板街旁,玉皇阁飞檐下悬着咸丰年间的铜钟,钟身弹痕累累,是黑旗军抗法遗迹。土掌房群落间,明代马店“四海栈”的拴马石被磨出深槽,槽底积着法国香烟头。
南湖西岸,法国东方汇理银行1900年竣工的红砖楼已封顶,窗框嵌越南运来的铁艺葡萄纹,地下室保险库门刻着巴黎铸造厂徽标。铁路工棚延至天边,枕木堆叠如山,浸过防腐剂的木油味混着民工尸臭。
南门市场摊位上,法产锌铁器与苗银首饰并陈,越南小贩叫卖浸过汞液的“保鲜”荔枝,果肉泛金属光泽。清军绿营巡逻队踢翻彝人药摊,抢走三七粉当止血药。
南湖上,炼汞废水使湖面泛彩虹油膜,锦鲤生三眼,渔童捞起畸形鱼卖给法国人当标本。水面漂着被剪辫的尸体,疑为反法分子,法国炮艇“东京号”的烟囱喷着黑灰,船员向洗衣妇掷空酒瓶取乐。混血弃儿在海关垃圾堆翻找罐头盒,盒内残余的鹅肝酱引来绿头蝇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