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光环 作品

第43章 从哈拉帕到比亚埃尔莫萨与幽明河道(第3页)

第17、18、19日是在浅底船上度过的,从夸察夸尔科斯到比亚埃尔莫萨的约160公里水路。乔翁塔尔人船夫驾船,船身涂黑以防蚊虫。浅底船队载货顺格里哈尔瓦河南下,船夫以长篙避开水下枯木与鳄鱼。穿行塔巴斯科沼泽,红树气根如蛛网蔽日,白鹭伫立捕鱼。河岸偶见Laventa遗址坍塌的巨石人头,被藤蔓吞噬。午间停泊时,幼年鳄鱼试图攀船,船夫以篙击退。

沼泽蚊群密集,虽用奎宁预防,仍有船夫高烧呓语,靠土着草药苦木皮缓解。好在考察团成员都严格按照要求每日服用奎宁,衣物浸桉树油驱虫,伤口速涂龙舌兰汁防溃烂,所以倒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在沼泽中是不能夜宿的。玛雅船夫轮班撑船前行。而夜行的独木舟队似乎打破了沼泽夜晚的宁静,让整个沼泽活了起来。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从红树气根间腾起,宛如被船桨惊扰的绿色星尘。雄性萤火虫以精确的2秒间隔闪烁,求偶信号在水面形成绵延的摩尔斯密码;雌虫则藏身叶片背面,以持续微光回应。船队经过时,虫群如被无形气流牵引,在独木舟两侧旋出荧光的涡流。船夫的长篙每击打一次水面,便有更多光点从芦苇丛中炸开,似银河碎屑坠入人间。萤火虫振翅的嗡鸣被沼泽吸收,只余船体擦过红树根须的摩擦声,如幽灵吮吸骨髓。远处吼猴的夜啼突然撕裂寂静,萤火虫群霎时同步熄灭,2秒后重新亮起时,已变换为防御性的混乱频闪。

腐烂的棕榈树干上,发光真菌像地狱的烛台般生长。菌丝网络在树皮下蔓延,形成毛细血管状的蓝光纹路,其冷色调与萤火虫的黄绿光形成诡异对比。最密集处,倒伏的巨木宛如搁浅的磷光鲸骨,菌伞边缘的发光强度足以照亮近处的船夫面庞——他瞳孔收缩,虹膜反射出非自然的冰蓝色。发光真菌释放出略带杏仁味的孢子,混和红树林底泥的硫磺气息,形成一种类似苦艾酒的致幻腥甜。考察队员的日记记载:“每口呼吸都像吞咽液态的磷火,喉咙灼痛却甘美。”

乔翁塔尔船夫在船头悬挂棕榈叶编织的“光笼”,捕捉数十只萤火虫作为临时灯笼。按古老传说,若萤火虫在笼内齐声熄灭,预示鳄鱼神即将现身,需立刻投掷烟草与盐平息神怒。

鳄鱼潜伏水下,瞳孔裂成垂直狭缝,萤火虫倒影在视网膜上化为跳动的猎物坐标。一条幼年鳄鱼突袭独木舟,搅碎的光斑暴露其位置,船夫以长篙刺击时,篙尖沾染的菌光在鳄鱼鳞片上划出妖异的蓝色弧线。萤火虫的天敌——盗蛛在菌光树干上织网,利用真菌吸引趋光性昆虫。蛛网粘附的萤火虫尸体继续闪烁,成为死亡的诱饵灯。

沼泽死水的油膜将光线折射成同心圆波纹,萤火虫的倒影被拉长为彗尾,真菌的冷光则碎裂为浮动的琉璃片。船队仿佛航行在双重宇宙的交界,上方是跃动的生命之光,下方是凝固的死亡之辉。踏步在发光真菌编织的幽蓝地毯,穿行于萤火虫的舞蹈之中,船队横渡了塔巴斯科沼泽,离比亚埃尔莫萨越来越近。终于,天色微明之际,隐约看到了圣卡洛斯堡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