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白灼西生菜的吕子 作品
第2章 余温
冬至那天,汤铺来了个指尖带血的老妇人。她攥着枚银织针,针孔里还缠着半根红丝线,可无论妇人也穿不进对面的针眼。"我给丈夫织了五十年毛衣,临终前想织完最后一针,手却抖得厉害。"她对着忘川水叹气,水面突然映出丈夫的手——那是双布满老茧的修鞋匠的手,正稳稳地帮她穿过丝线。
我这才发现,她的织针上刻着小字:"民国二十三年冬,阿秀送我的定情针。"针尾还焊着块鞋钉熔的铁——当年他为了给她买丝线,把自己新打的鞋钉卖了换钱。我把织针放进忘川水煮了三沸,再取出时,针孔里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他修鞋时哼的小调。老妇人接过针,手腕突然不抖了,在虚无中织出件看不见的毛衣,领口处刚好能放下他的头。
有个弹琵琶的女鬼在汤铺前坐了百年。她的琵琶箱裂了道缝,每次拨弦都会漏出月光,可她总说在等"能补全月影的人"。直到某天,来了个瘸腿的乐师鬼魂,他往裂缝里嵌了块碎银——那是五十年前,她在戏班卖唱时,他把仅有的饭钱打赏给她,却被班主打断了腿。
"原来你把碎银磨成了弦。"她摸着琵琶箱上的银纹落泪。我这才看见,箱内刻着她当年偷偷写的字:"等攒够银子,就赎你出戏班。"而乐师的拐杖头,正是用她送的断弦熔的银。当两人合奏时,琵琶箱的裂缝竟透出真的月光,照亮了忘川河底的戏服——那是她没来得及穿的嫁衣,袖口绣着半朵银纹月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