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江湖路(第2页)
分明是用一生在说:江湖这网,挑得开是本事,挑得稳是修行。
而修行的要诀,从来不是剑锋有多利,是心里那杆秤,能不能在该停的时候稳住。
第三日正午,山脚下的小镇像幅被顽童猛地抖开的泼墨画,猝不及防地铺在眼前。
青瓦鳞次栉比地挤着,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响,混着叫卖声、驴蹄声、锅碗瓢盆的磕碰声,拧成一股绳往耳朵里钻。
我在山上十八年,听惯了师父敲木鱼的笃笃声——他说那是“定心法”,剑练得再快,心定不住也是白费;听惯了剑刃破风的锐响,那声音清越,像山涧水撞上青石。
可这市井喧嚣却像团乱麻,缠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由得攥紧了剑柄,指节泛白时,才惊觉掌心已沁出细汗。
腰间的钱袋是师父攒了十年的碎银,用他亲手编的竹绳系着。
竹绳磨得发亮,交错的纹路里还卡着去年晒的草药渣。
我摸了摸钱袋的形状,碎银在里面硌出棱角,像师父给我削的木剑,钝,却扎实。
可此刻它坠在腰间,竟比背上的寒影剑还沉——师父说过,碎银能买米粮,却买不来江湖的太平,这沉甸甸的,哪里是银子,是十八年没见过的人间烟火,是他没来得及教我的、关于“活”的学问。
“让开让开!”三五个袒胸露背的汉子撞过来,领头的横肉汉腰间别着柄锈刀,刀鞘上挂着块黑布,布角绣着滴血的骷髅。
他们踢翻了路边的菜担,白菜滚了一地,沾着泥点子,像群受惊的白鸟。
卖菜老汉佝偻着腰去捡,背上的补丁摞着补丁,被太阳晒得褪成了灰白。
他刚抓住一棵白菜,横肉汉的脚就踹在了他胸口。
“老东西,挡路!”那笑声像破锣被踩扁,震得我耳膜生疼,可更疼的是看见老汉捂着胸口咳血时,袖口滑落露出的淤青齿痕——三枚并排的牙印,边缘泛着黑紫色,像三颗钉进肉里的脏钉子。
我在师父的图册上见过这牙印。
血煞门豢养的追魂犬,牙齿淬了虫毒,被咬的人三日之内若不解毒,血脉就会被虫毒啃噬,最后浑身溃烂而死。
图册旁还画着追魂犬的模样,眼睛是浑浊的绿,嘴角总挂着涎水,像极了此刻横肉汉脸上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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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不是怕,是十八年里第一次对人说这样重的话,喉咙发紧得像被师父的竹条勒住了。 寒影剑出鞘半寸,掌心里的青光跳了一下,剑穗上的银铃叮地响了,像颗按捺不住的心跳。
师父说“剑不是凶器,是止恶的尺”,可这尺刚要量出去,横肉汉的刀就带着腥风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