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2章 画中惊鸿(第2页)
程砚舟从画袋里抽出张泛黄的纸,上面是半幅未完成的油画,画中女子站在绣楼栏杆旁,手里握着支燃烧的蜡烛。
"这是我父亲画的,"他指尖抚过画布上的烛火,"你母亲说,要在绣楼里点把火,烧出个春天来。"
惊雷炸响的瞬间,我看见画中女子的眼睛——那是母亲的眼睛,和我在镜子里见过的一模一样,藏着团烧不熄的火。
祖母的警告在耳边响起:"贱人生的贱种,迟早要遭报应!"
可此刻,程砚舟的指尖正沿着我手背的血管游走,像在描绘条即将奔涌的河流,而春桃悄悄将《妇女周报》推到我脚边,封面是"打破礼教枷锁"的标题。
"疼吗?"他触到我食指的针眼,那里结着褐色的痂,像颗倔强的痣。
"比被绣绷扎的时候疼,"我听见自己笑了,笑声里有雨水的清凉,"可疼得让人想大喊。"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将炭笔塞进我掌心:"喊出来,或者画出来。你看这雨,"他指着窗外倾盆的暴雨,"每滴雨都在砸破什么,也许是玻璃,也许是人心。"
我猛地在纸上涂抹,炭粉沾得满手都是。
我画绣楼的飞檐,画祖母的翡翠烟杆,画程砚舟袖口的钴蓝,最后在所有物象上泼了团墨——那是母亲画里的枫林,是即将吞噬一切的野火。
春桃在旁轻声说:"小姐,这墨团像极了祠堂里那本篡改的账本......"
"这才是你。"程砚舟用拇指抹去我眼角的泪,他的指尖沾满炭粉,在我脸上留下道黑色的痕,"不是沈九娘,是正在破壳的蛹。"
楼下传来祖母的叫骂声,夹杂着春桃的辩解——她故意打翻茶盘,拖延祖母上楼的时间。
程砚舟忽然站起身,将画架转向窗户,阳光穿过雨帘,在画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看见自己的轮廓在光与影中浮动,像即将挣脱束缚的幽灵。
"他们要上来了。"他抓起我的手按在画布上,我的指纹印在钴蓝色的天空里,"记住这个触感,九妹。有天你会明白,比恐惧更强大的,是你想成为的那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