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3章 朱颜误丹青(第2页)

殿内死寂。

我忽然明白,毛延寿从来不是贪财的画师,他是元帝的眼线,是汉室的刀。

前世他收受贿赂,不过是给不愿折腰的女子一条死路;今生我递上银簪,却让他有了“警示帝王”的由头。

元帝的手指离开我眉间,袖袍翻卷间已坐回龙榻。

“既如此,”他声音冷下来,“着王嫱入住披香殿,暂封‘美人’。毛延寿……”

他顿了顿,“赏黄金百两,以示嘉奖。”

我望着毛延寿被拖出殿时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忽然觉得这汉宫的每一块青砖,都浸着人血的咸涩。

前世我恨他毁我容貌,今生才懂,他不过是帝王手中的棋子,而我,从递出银簪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另一枚更精致的棋子。

披香殿的夜,比掖庭的陋室华丽百倍,却一样照不进月光。

我摸着案上蜀锦,忽然想起呼韩邪单于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是块带着草香的白羊皮,他说“阏氏的手该弹汉琴,不该碰粗粝的羊毛”。

而此刻,我指尖抚过的蜀锦绣着汉宫的云纹,每一针都像绣在自己心口。

三日后,傅氏被封为“才人”,入住我隔壁偏殿。

她来请安时,腕间金钏换成了翡翠镯,笑容里多了份冷意:“妹妹这步棋走得妙,只是别忘了,椒房殿的地砖下,埋着多少碎了的银簪。”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前世她在匈奴使者面前的哭态——那时她跪求不要选中自己,如今却在汉宫的权谋里如鱼得水。

原来命运给每个人的剧本,从来不是善恶有报,而是弱肉强食。

更深露重,我独自坐在殿前梅树下。

枝头花苞尚未绽放,却有零星白雪落在枝桠,像极了出塞那年长安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