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1章 黑子归家路(第2页)
深夜回家时,总会错觉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推开门却只有黑子常睡的垫子歪在墙角,上面还留着个浅灰色的狗形凹痕。
我抱着垫子缩在沙发上,闻着残留的狗毛味掉眼泪,突然明白父母走后,黑子不仅是我的伙伴,更是我抓在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这世上唯一记得我十三岁时蹲在门槛上哭的活物。
接到老家亲戚电话的那天,我正在给新到的冻货卸货。
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动,冻鸡胸肉的寒气顺着掌心爬进骨髓,亲戚的声音像浸了冰:“黑子回来了,趴在你爹娘的坟前呢。”
三轮车骑到半路爆了胎,我光着脚在国道上跑,脚底被碎石划出血道子,却感觉不到疼。
脑海里全是黑子在后备箱里的样子——出发那天它明明很兴奋,爪子扒着后车窗看沿途的稻田,怎么就突然认定了要回老家?
推开老宅木门时,暮色正从瓦缝里漏进来。
黑子的尾巴扫过满地的槐花,那是它小时候最爱追着咬的白色花瓣。
它瘦得能看见肋骨根根凸起,右前爪的肉垫缠着用玉米叶编的简易绷带,见我进来,竟用三条腿站起来扑向我,那条受伤的前爪悬空着,像在拼命证明自己还能跑。
我抱住它时,摸到它后颈沾着干涸的泥浆,扒开一看,竟有条两寸长的伤口,皮肉翻卷着,露出下面淡粉色的嫩肉——那是被某种带刺的植物划的,老家到城里的路上,要穿过三片长满野蔷薇的荒田。
夜里给黑子换药,它疼得浑身发抖,却始终把下巴搁在我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