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8章 年轮枪声远(1941年秋)(第2页)

小姑娘拽我衣角塞糖:"给叔叔,甜的。"

糖纸反光如雪晴碎钻发卡,展开糖纸,背面竟印着樱花图案——是沦陷区少见的"胜利牌"糖果。

咬开糖块,甜在舌尖炸开,混着血与土,甜味里竟有隐约的薄荷味,像雪晴常含的润喉糖。

雪晴,你说含着糖不苦,可为何这甜,比苦更让我心碎?

当夜在老乡家土炕,我终于敢打开雪晴最后一封信。

信纸内侧米汤显影出字迹:"振林,我已暴露,现将日军生化武器库位置刻于樱花刺青处。若见此信,勿念我,唯愿樱花常开,山河永固。"

我颤抖着掀起衣袖,樱花刺青花蕊处,果然有细小刀刻痕迹——是雪晴用修书刀刻的,一笔一划,刻进我皮肤,也刻进她的生命,刀痕周围皮肤微微隆起,像她最后一次拥抱我时的温度。

雪晴,原来你早知道结局,却把最后情报藏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

你的血,我的肉,终化作同一个春天。

当我带着情报奔向主力部队时,左肩的伤每疼一次,就想起你在雨夜说的话:"樱花根穿透石缝时,会疼,但疼过之后,就是花开。"

现在我终于明白,这疼,是我们活着的证据,是刻进骨头的山河,而这山河里,永远藏着你的樱花魂。

1946年清明,我独自登上北平城墙。

护城河冰已化,柳絮飘成雪。

雪晴的墓在乱葬岗,没有墓碑,只有我去年栽的樱花树,开了三朵花,单薄得像她临终前穿的病号服,花瓣上有她咳血的斑点。

我用刺刀在树下刻碑,刀刃划过树皮,流出淡绿汁液,像雪晴小臂的血。

"雪晴之墓"四字刻到第三笔,刺刀突然崩了口——是她父亲那把刻刀,刀柄"振远"二字已磨得模糊,刀身上还留着1941年刻情报的缺口。

我摸出铁皮盒,里面装着她的旗袍碎片、半块牛轧糖、还有没写完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