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4章 刺刀春夜寒(1941年秋)(第2页)
胡福才听见,摸出个油纸包:"班长,俺这儿有炒黄豆!"
马班长却笑了:"兔崽子,留着你长个儿吧。"
我往腰间别手榴弹,铁环撞击声让胡福才缩脖子——这孩子十八岁,入伍时还没步枪高,此刻却把刺刀擦得发亮:"副班长,等会儿我要第一个扔石头,让鬼子知道咱山东人力气大。"
他袖口露出雪晴送的红绳(用编情报的线搓的,说"避枪子儿"),绳头系着颗铜扣,是从她旧皮鞋上拆的。
"雪晴姐说,这扣叫'步步紧',能把鬼子的魂儿扣住。"
他咧嘴笑,缺牙处漏风,像极了雪晴画的小太阳。
我随马班长爬主峰,他忽然停步掏布包:"给,你嫂子腌的咸鸡蛋,放半月了。"
剥开油纸,蛋白盐花像雪晴信纸上的墨点。
咬一口咸得发苦,却在舌根泛蛋香,像极了她在胡同口买的茶叶蛋——她总说:"咬蛋白要小口,不然蛋黄会喷出来,像太阳破壳。"
此刻蛋黄碎在齿间,混着硝烟味,我却尝到隐约的甜,那是她指尖的温度,永远留在食物里。
山下火把渐近,马班长摸旱烟袋却发现没烟,骂一句把烟袋别腰里:"等打完仗,老子要抽光中国旱烟,烧了鬼子烟仓。"
这话让我想起雪晴父亲——琉璃厂刻碑老人,临终攥着她手:"字要刻进石头,仇要刻进骨头。"
此刻我摸向胸前樱花刺青,雪晴纹它时的刺痛突然清晰起来,她哼的《毕业歌》跑了调,却比任何军号都更让我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