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2章 琉璃厂遗痕(1938年冬)(第2页)

"父亲最后刻的是《正气歌》。"她蹲在焦黑废墟中,扒开碎木片,露出半块残碑,碑面"天地有正气"五字已刻好,"杂然赋流形"才刻到"杂"字。

碑阴有未完成的"山河"二字,"河"字最后一竖拖得老长,像道被冻住的泪痕。

"他那天刚刻完'山'字,日军就冲进来了。"

她指尖抚过刻痕,血从膝头渗进青石板,和墨汁混成深紫琥珀,像极了她后来纹在小臂的樱花。

我拾起地上的刻刀,刀柄包浆温润,刻着"振远"二字——是雪晴父亲的字号。

她忽然抓住我手腕,把刻刀塞进我掌心:"记住,'字要刻进石头,仇要刻进骨头'。"

这是她父亲的临终遗言,后来成了我们传递情报的暗语:若情报用刻刀书写,便是生死攸关的绝笔。

墙角堆着半箱碑拓,雪晴一张张翻开,忽然抽出一张:"看,这是父亲给袁崇焕墓刻的碑。"

拓片上"肝胆照人"四字力透纸背,她指尖划过"照"字四点,"父亲说,这四点是英雄血,千年不凝。"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日军巡逻的马蹄声,她迅速将拓片塞进衣襟,刻刀藏进袖口,刀柄在她掌心压出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