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1章 锁骨硝烟起(1941年秋)

我抚过锁骨处的疤痕,那道月牙形凹痕里嵌着半片枯黄樱花——这是今年清明从雪晴坟头捡的,经冬霜后褪成纸色,却仍倔强蜷着花瓣。

此刻崖风卷着硝烟火药灌进领口,我蹲在"阎王鼻子"崖口,刺刀挑开铁皮盒的瞬间,潮霉的樱花混着三年前北平印刷厂的陈年老墨香扑面而来。

雪晴第一次带我去印刷厂时,胡同口的槐树正落白花。

她月白棉麻旗袍下摆沾着蓝黑墨点,像冬夜碎星,袖口挽起露出小臂内侧的樱花刺青——那时颜色还浅,像初春未融的粉雪。

"这台机器吞过二十吨新闻纸。"

她踮脚擦拭滚筒,后颈碎发扫过我手背,带着铅字特有的温热铁锈味,"去年冬天,我们把《论持久战》铅字拆成零件,藏在送奶车夹层里。"

机器轰鸣中,她忽然凑近我耳边,温热呼吸混着薄荷润喉糖味:"知道为何用樱花做暗号吗?他们越想让它成为'帝国之花',我们越要让它长出中国骨血。"

我注意到她右手食指第二关节的薄茧——那是长期握笔校对的印记。

她总在深夜用米汤在《良友》画报背面写情报,笔尖悬在纸面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振翅欲熄的蝶。

有次我替她望风,见她把日军军火库坐标藏进颐和园画舫雕花,指尖蘸着金粉描牡丹,金粉簌簌落在旗袍上,像撒了一把未凉的铜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