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2章 梨雪映前尘

喉间的勒痕还在灼烧,鼻腔里龙涎香的气息却突然淡了。

我猛地睁开眼,指尖触到的不是马嵬坡的黄土,而是太真观冰凉的青砖。

银杏叶扑簌簌落在道袍上,抬头看见观主正拿着扫帚站在月洞门前,晨光穿过她鬓角的白发,像极了高力士递来白绫时那道刺目的光。

“醒了?”观主的声音比记忆中温和许多,“昨夜雷雨交加,你在银杏树下昏了过去。”

我颤抖着摸向腰间,荔枝香囊还在,绣着平安符的丝线尚未褪色。

掌心的金镶玉牡丹簪硌得生疼——这是开元二十八年冬至,我随寿王初入华清宫时,叔父偷偷塞给我的陪嫁。

原来,重生竟让我回到了一切灾祸的起点:那个在温泉宫初见三郎的清晨。

飞霞殿的雾气还未散,廊壁上的《霓裳羽衣图》正滴着水。

我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上一世,就是在这里,我与寿王撞见明黄步辇,三郎伸手替我拂去雪花,从此寿王府的双鱼玉佩碎成两半,我的人生也碎成了永夜。

“王妃怎的站在此处?”熟悉的声音惊得我转身,寿王穿着月白锦袍立在廊柱旁,腰间的双鱼玉佩完好无损,流苏在晨露中晃出细碎银光。

他眼中的疏离尚未出现,仍是开元二十三年中秋那个在洛阳老宅前,骑着白驹问“可是弘农杨氏的娘子”的少年。

我喉咙发紧,突然扑进他怀里。

他的身子猛地僵住,腰间玉佩撞在我额角,疼得我眼眶发热。

“寿王,”我哑声道,“这次,我再也不松开了。”

他犹豫着伸手,掌心的温度比记忆中更暖。

上一世,我总以为皇家恩宠是命中注定,直到白绫绕颈时才明白,寿王眼底的疏离,原是被我亲手推成了雾霭。

此刻他发间的沉水香混着晨露气息,竟比长生殿的龙涎香更让人心安。

“母妃还在等你。”他轻轻推开我,耳尖却红得滴血。

我这才惊觉,此刻的我们,不过是初入温泉宫的小夫妻,尚未被皇权染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