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1章 刀断女儿肠(第2页)

我望着远处渐暗的火光,忽然想起及笄那年,父亲摸着我的头说:"我家三娘,将来定要做个女中丈夫。"

女中丈夫。

如今我的刀呢?我的套索呢?我的家呢?

他们把我带回梁山时,正是暮春。

满山的杜鹃开得如火如荼,像极了扈家庄的那场大火。

王英在寨门口等着,脸上的伤还没好,看见我时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是被我套索捆住时,他望着我胸脯的眼神。

"贤妹,"宋江拍了拍我的肩,"这便是王英兄弟。当年在清风山,我曾答应他一门亲事,如今便由贤妹代我履约吧。"

履约。

原来我不是什么义妹,只是他用来笼络人心的物件。

我望着王英油腻的笑脸,忽然想起祝彪临终前的话——那日他骑马赶来,说要护我周全,却被林冲一矛挑落马来。

他躺在血泊里对我笑,说:"三娘,别怕。"

现在我怕吗?好像已经麻木了。

麻木到听见李逵在喜宴上大声喧哗,麻木到看见宋江端着酒杯说"夫妻同心",麻木到任由喜娘为我梳妆,将父亲送我的翡翠簪子插进鬓角,那是我唯一剩下的嫁妆。

拜堂时,王英的手在我腰间乱摸。

我望着香案上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母亲教我绣花时说的话:"女儿家的手,要拿得了针线,也要握得住刀枪。"

如今我的手被红绸捆着,像待宰的羔羊,而握刀的手,正在替我掀起盖头。

洞房花烛夜,王英醉得站不稳。

他凑过来要亲我,酒气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我偏过头,看见床头挂着的双刀——那是林冲的佩刀,不知为何会在这里。

刀柄上刻着"忠义"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娘子生得真美......"王英的手撕开我的衣襟,我忽然想起父亲教我练刀时的口诀,手腕翻转,肘击、锁喉、踢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如同当年在演武场演练过千百遍的那样。

但我没有。

我任由他扯碎我的衣裳,任由他在我身上留下青紫色的印记,任由泪水滴在绣着并蒂莲的枕头上。

并蒂莲,多可笑,我与祝彪的婚书里,也画着这样的花纹。

梁山的日子,像被浸了毒的酒,喝下去是苦,吐出来是血。

他们给我封了个"专掌三军内探事马军头领"的职位,听起来威风,实则不过是替他们打探消息的细作。

每次穿上铠甲,握住双刀,我都觉得自己像个戏子,在演一场别人写好的戏。

王英总说:"娘子,你跟着我吃香喝辣,不比在那破庄子里强?"

他不知道,我每次看见他,都会想起扈家庄的火海;他不知道,我夜里磨了十七次刀,却始终没有勇气砍向他的脖子;他更不知道,我藏在袖口的红绵套索,早已浸满了仇人的血。

排位时,我排在第五十九位。

曾被我活捉的王英在我之上,被我击败的郝思文、欧鹏也在我之上。

晁盖说:"女将不便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