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2章 砒霜蚀骨烬(第3页)

刽子手的鬼头刀在阳光下泛着幽蓝,我忽然想起王婆妆匣里的砒霜,原来死亡的颜色都是这般惨白。

"且慢!"武松的吼声惊飞了刑场边的乌鸦。

他挤开人群,腰间玉佩在晨光中晃出刺目的光。

"我要再问她一句话。"

他扯开我的衣领,露出心口那朵朱砂痣——那是张大户用滚烫的银针烙下的印记,像永远流不净的血。

"当年你勾引我,究竟是真心,还是报复?"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背,鲜血顺着虎口流下。

"真心?"

喉咙里泛起砒霜残留的苦涩,"武松,你可知道,当你摔碎酒盏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和那瓷片一样,再也拼不回完整的模样。"

他瞳孔猛地收缩,佩刀"当啷"坠地。

我趁机挣脱桎梏,向着刑场边的枯井狂奔而去。

绣鞋在井沿脱落,我最后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像片凋零的玉兰坠入深渊。

风声在耳边呼啸,恍惚间又听见张大户的狞笑、武大郎的喘息、武松的怒吼,还有自己绝望的笑声。

井水漫过头顶时,我听见他发疯般的哭喊穿透水面。

指尖在水中徒劳地抓握,却触到一只同样冰冷的手——是他,在最后一刻抓住了我的绣鞋。

井底的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却清晰传来井口的动静。

武松的哽咽混着风雪砸在井壁上:"潘金莲!"

他的声音比碎镜更裂,"我武松对天起誓,若不能护你周全,甘愿与你共堕阿鼻地狱!"

布料撕裂声响起,接着是玉佩坠地的脆响——他扯下虎形玉佩,用佩刀在井底石壁刻下歪扭的"荆"字,鲜血滴在我脱落的绣鞋上,将未绣完的并蒂莲染成血色。

更夫的梆子声渐远,他的脚步声在雪地里踉跄离去。

而我沉在井底的躯体,掌心还攥着半片从他披风上扯下的碎布,上面绣着未完成的虎纹。

三日后,当孟婆端着汤碗站在奈何桥头,我看见她袖中露出半片碎镜,镜面映着武松抱着我的绣鞋,在井边守了三天三夜,直到鬓角生出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