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2章 寒水溯梦(第2页)
半幅被夜露打湿的广袖垂落,燕隼纹银线在月光下明明灭灭——像极了太子丹赐宴时,她躲在廊柱后偷看的模样,耳尖红得比筑上朱漆更艳。
她腕间银铃发出细碎声响,是我去年在蓟城集市淘来的老银匠手艺。
记得她嘴上嫌吵,却总在我练剑时故意从旁走过,让铃声混着剑穗击打声,成了我独有的调息韵律。
此刻她指尖轻碰我攥紧的拳头,掌心的温度透过薄汗传来,比前世地牢里那抹逐渐冷透的体温,要温暖千倍万倍——可我触到她腕间的勒痕,那道浅红的印子,分明是前世被铁链磨出的血泡形状。
“手要握碎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比记忆中清亮许多。
我望着她发间那支兔骨木簪,簪头歪斜的“安”字是我初次狩猎后,在篝火旁磨了整夜的笨拙字迹。
那时她总说,见这字如见人,却不知后来咸阳宫的刑架上,这簪子断在她散碎的发丝里,混着血痂再难分辨。
“阿雪……”喉间像塞着易水滩的泥沙,吐字时带着涩痛。
前世最后一面,她倒吊在地牢房梁上,裙摆浸着的血早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替我挡剑时受的伤。
她笑说自己是樊於期之女,天生该流这腔反秦的血,却不知我早该猜到,她偷练三年的秦宫礼节,原是为了能在我失手时,替我挡住那致命的第二击。
此刻她眼中倒映的月光澄澈如镜,尚未被未来的血污浸染。
当我抓住她手腕时,她的惊呼带着少女的娇怯,脉搏在掌下跳动如小鹿——哪像前世临终前,那抹渐渐微弱的、让我琴弦断裂的颤动。
指腹碾过她腕间薄纱,触到那道浅红勒痕——该是连夜涉水时被芦苇划破的,却让我想起地牢里,她被铁链磨出的血泡,每一道都深深刻在我记忆里。
“轲卿可是做了噩梦?”她另一只手抚上我额角,尚未有那道被秦王佩剑划伤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