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6章 巨鹿雾:战神的棋盘

漳河的雾霭像团化不开的浓墨,裹着刺骨的寒意往甲胄里钻。

我站在第三艘快船的船头,手掌握紧船舷木雕的螭龙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两千江东子弟随阿青隐入芦苇荡时,船桨划破水面的轻响惊起几只夜鹭,雪白的羽翼掠过眼前,恍惚间竟与前世乌江畔的月光重叠。

虞姬绣的朱砂结在枪缨上晃,那抹艳红是这灰白世界里唯一的亮色。

她亲手将梅花瓣缝进结里时,指尖被绣针扎出的血珠曾落在我手背上,比此刻枪缨扫过脸颊的触感还要烫。

"项郎," 她忽然按住我握枪的手,指尖划过护心镜上未干的丹砂图腾,"冰下暗礁的位置,陈婴的船当年......"

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边带了带,能清晰听见她发间银铃与我甲胄相碰的脆响。

前世此刻,我只看得见破釜沉舟的孤勇,却看不见她藏在袖中为我缝补战袍的银针,更看不见章邯在暗礁处布下的铁索如狰狞的蛇,正等着绞碎江东子弟的战船。

"传令下去,绕开河心漩涡。"

我盯着前方逐渐泛白的雾面,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凿船的闷响,"让弟兄们把麻索缠在船底,莫要叫投石机的声响惊了寒鸦。"

虞姬的指尖轻轻划过我掌心的老茧,那里还留着昨夜她替我敷金创药时的薄荷香,与记忆中垓下之夜的血腥味截然不同。

雾散时秦军大营的炊烟正袅袅升起,白虎将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我抚过枪缨上的朱砂结,梅花瓣的纹路透过绢布硌着掌心,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江东,她站在梅树下向我招手,鬓边别着的正是这样一朵红梅。

那时她笑说要替我绣百个朱砂结,说等天下平定,便用这些结串起辕门的灯笼。

"杀 ——" 这声喊在喉头转了半圈,比前世晚了整整半刻。